陳建國幾乎是吼出來的,随即又壓低聲音,帶着壓抑的怒火。
“上次那事之後,領導覺得我不孝,說既然老娘癱瘓了,就該接到身邊親自照顧。我能怎麼辦?我敢說不嗎?”
陳母此刻咧開沒幾顆牙的嘴笑了。
“建國啊,這就是俺新兒媳?哎喲,真俊!比那個周秀蘭強多了!休得好,休得好啊!”
陸明慧臉色煞白。
陳建國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明慧,先幫我把娘擡進去。”
新婚的喜慶還沒散盡,一股酸腐的氣味就先彌漫進了新房。
陳母被安置在原本準備做兒童房的小房間裡。
她一路上受了颠簸,身下早就污穢不堪,房間裡的氣味頓時令人作嘔。
陸明慧捂着鼻子退到門口,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建國,這……這怎麼弄啊?我不會……”
“不會就學!”陳建國也憋着火。
“當初周秀蘭在老家怎麼弄的,你就怎麼弄!擦洗、喂飯、清理,有什麼難的?”
“周秀蘭是周秀蘭,我是我!”
陸明慧哭了出來。
“我是嫁給你當妻子的,不是來當老媽子的!你當初怎麼說的?你說你那鄉下的妻子會一直照顧你娘,根本不用我操心,我這才……這才答應你的!”
“我說什麼了?我娘癱瘓是事實!現在領導都發話了,我能怎麼辦?”
陳建國也急了:“你委屈,我就不委屈?”
“那你去找周秀蘭啊!她不是會伺候嗎?她人呢?”
這句話戳中了陳建國的痛處。
他臉色鐵青,拳頭攥得咯咯響。
是啊,周秀蘭呢?
他原本笃定,那個大字不識、娘家無人的女人,除了回鄉下守着那兩畝田、繼續伺候他娘,還能去哪兒?
他甚至“仁慈”地允許她繼續住老宅,每月還給她五塊錢。
可村幹部來信說,周秀蘭根本沒回去。
田地托給了遠房親戚種,老宅鎖了門。
人就像蒸發了一樣。
她能去哪兒?
一個鄉下女人,帶着個孩子,身無分文——不對,她拿走了他兩年工資!
想到那一千多塊錢,陳建國心都在滴血。
“别提那個晦氣的女人!”
陳建國吼道:“趕緊打水來給娘擦洗!還想讓全大院看笑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