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想到,君九淵的腿不是病,是從戰場上帶回來的傷。
作為南夏子民,聽到那樣的場面,他怎麼可能不動容?
之前僞裝的抗拒,多年來埋在心頭的憤恨,在這一刻瞬間被瓦解掉了。
他好像摘掉了身上所有的刺,渾濁的戾氣慢慢從身體抽離出去。
“這麼說起來,那些人确實把我慘多了哈。”
他想表現得不在乎,沒心沒肺的笑出來。
可一開口,眼眶卻濕了。
鳳嫋嫋緩了好久,才能壓制住喉嚨的戰栗。
但聲音依舊帶着濃濃的鼻音。
“我知道,薛神醫遭受過極大的不公平,您痛恨權貴、厭倦塵世,不想再治病救人,我都能明白。可世間有太多的不公平,頹廢退縮都解決不了問題,隻會讓我們的仇人更加逍遙法外,讓他們用同樣的辦法,迫害更多的人,造成更多人的不公平。
傷害你的人,現在已經是太醫院元首,驕奢淫逸卻人人尊敬。傷害我們的人,現在是後宮寵妃,隆恩正盛錦衣玉食。如果我們不反擊,他們會爬得更高,我們會摔得更低。下次再相見,他們一根手指都能把我們捏死。薛神醫甘心嗎?反正,我不甘心。”
薛戬久久愣在原地。
他低着頭,像是在沉思。
空氣安靜的讓人心底發慌。
鳳嫋嫋率先打破了這份安靜。
“薛神醫不用急着回複我。先在東宮住下,等薛神醫想好了,随時給我們答案。到那時不管結果如何,我們尊重您的所有選擇,絕不為難。”
鳳嫋嫋對外揚聲道:“君一,給薛神醫松綁,帶去客房休息。”
君一紅着眼睛進來。
“是。”
君一帶着薛戬下去,房間裡隻剩下鳳嫋嫋和君九淵。
倆人的手還交疊握在一起。
手心明明是有溫度的,鳳嫋嫋卻感覺到君九淵五指發冷。
她低着頭,輕輕搓着君九淵的手指,想給他傳遞溫度。
“君九淵,那樣的事情再也不會發生。你再也不要想了,好嗎?”
君九淵喉嚨滾動。
“好!”
下午的時間,鳳嫋嫋一直陪在君九淵身邊。
無人打擾的空間,倆人一人手裡拿着一本書。
可君九淵注意到,鳳嫋嫋好久都沒有翻頁。
房間氣氛安靜的古怪,剛才君九淵說過的話,好像魔咒,一直揮散不開。
直到落日的餘晖掃進房間,昏黃的光線把鳳嫋嫋眼底努力僞裝的掙紮,還有她眼眶的晶瑩,照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