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院中那級高高的石階……
謝玄舟的目光,落在院中那級最高的石階上。
記憶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湧而至。
那一年冬天,雪下得極大。
先帝派來的太監故意刁難,克扣炭火衣食。
程若魚為了護住他母妃留下的唯一遺物——一方舊硯台,與那些太監争執,被狠狠推下石階!
他聽到動靜沖出來時,看到她倒在雪地裡,額角磕破,鮮血染紅了白雪,左腿以不自然的姿勢扭曲着,人已經昏死過去。
他當時……是怎麼做的?
他好像……隻是皺着眉,讓手下趕緊去找個大夫,然後……注意力就回到了如何應對先帝的試探上。
他甚至……沒有親自抱她回房。
後來,她的腿落下了病根,每到陰雨天就會酸痛。
可她從未抱怨過一句,反而在他偶爾問及時,笑着說“早就不疼了”。
還有無數個寒冷的夜晚,她将唯一的厚被子全裹在他身上,自己穿着單薄的舊衣,冷得縮在床腳瑟瑟發抖……
他胃不好,她就想方設法弄來一點點小米,熬成稀薄的粥,自己隻喝米湯,把底下稠的全都留給他……
他心情郁結時,她會安靜地陪在他身邊,不敢多言,隻是在他需要時,遞上一杯溫水……
那些他曾經覺得微不足道、甚至有些厭煩她過于粘人的付出,此刻卻像一把把鈍刀,反複淩遲着他的心髒!
他給予了她什麼?
登基後,皇後之位給了葉宛霜。
她父兄涉案,他未曾細查便下旨處斬。
她的侍女慘死,他吝啬一枚丹藥。
她一次次被葉宛霜陷害,他從未信過她。
甚至……他還默許了……對她家人屍骨的羞辱!
“朕是不是……錯待了她?”
這個念頭,如同驚雷,在他腦海中炸響!
他猛地後退一步,扶住斑駁的門框,才勉強支撐住瞬間脫力的身體。
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陛下,您怎麼到這裡來了?”一個溫柔中帶着擔憂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葉宛霜不知何時找了過來,提着宮燈,擔憂地看着他:“這裡陰冷破敗,陛下龍體要緊,還是快些回宮吧。”
她走上前,輕輕挽住他的手臂,柔聲勸慰:“惠妃妹妹的事……臣妾也很難過。可事已至此,陛下還需保重龍體。或許……妹妹是覺得之前種種,心灰意冷,一時想不開,才……”
她的話沒有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顯——程若魚是自我了斷。
“自我了斷?”謝玄舟猛地轉頭,目光銳利地看向葉宛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