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叙珩接過水杯,就着幾粒白色的藥片吞了下去。
苦澀在喉嚨裡蔓延,可這點苦,比起心裡的空,算得了什麼。
接下來的日子,顧叙珩過得像個上了發條的鐘擺。
每天早上七點起床,處理公司文件,九點準時出門。
不是去公司,而是去墓園。
顧叙珩手裡提着一個小桶,裡面裝着清水和抹布。
他走到那塊小小的墓碑前,蹲下身。
照片上的寶兒眉眼彎彎的,像極了溫初宜。
“寶兒,爸爸來了。”
顧叙珩擰幹抹布,一點一點擦拭着墓碑上的灰塵。
“今天公司有點忙,來晚了十分鐘,所以爸爸陪你多待一會好不好?”
他一邊擦,一邊絮絮叨叨地說着話。
“昨天爸爸嘗試了你愛吃的糖醋小排,可惜爸爸手藝不行,學了很久也沒學會你媽媽的味道。”
擦完墓碑,他又從口袋裡掏出一輛嶄新的玩具車,擺在墓碑前。
那裡已經擺滿了幾百個玩具。
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
顧叙珩坐在台階上,靠着冰冷的石碑,從懷裡掏出一張照片。
照片裡,溫初宜喂着鴿子,側臉平靜溫柔。
他用指腹摩挲着照片上的人,眼底湧上一層薄霧。
“初宜,我不去打擾你了。”
“我就在這裡守着兒子。”
“你過得好就行。”
日子一天天過去。
港城的名流圈子裡,大家發現曾經流連花叢、不可一世的顧大少變成了沉默寡言、形單影隻的工作機器。
他說老婆孩子都不喜歡酒味,所以不再參加任何酒局,也不再在這個名利場裡逢場作戲。
甚至連曾經那些試圖攀附他的女人,也被他冷淡疏離的态度吓退。
他就守着那棟空蕩蕩的别墅,守着那座孤零零的墳墓。
有人說他是裝深情,有人說他是遭了報應。
顧叙珩從不解釋。
他隻是在每一個深夜,被悔恨啃噬得徹夜難眠時,才會對着空蕩蕩的房間,一遍又一遍地念着那個刻在心尖上的名字。
就這樣,又過了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