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順着鬓角滑落,他隻是随手抹一把,注意力全在手裡的羅盤和記錄本上。
中間休息時,有年輕的同事忍不住又提起總部的事,語氣帶着點打抱不平:
“顧老師,那數據明明是您的心血,現在肇事者開除了,也算給您個交代了。”
顧舟衍擰開水壺喝了一口水,聲音沒什麼起伏:
“按規定處理就好。抓緊時間,把下一個點測完。”
他站起身,率先朝下一個觀測點走去。
背影利落,沒有一絲拖泥帶水,仿佛那個被剽竊心血、名字在流言中心打轉的人不是他。
同組的人面面相觑,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詫異。這位從總部來的顧研究員,情緒也太穩定了點。
夕陽西沉,勘探車才晃晃悠悠開回分院門口。
顧舟衍跳下車,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頸,一天的疲憊感襲來。
他正準備跟同事道别回宿舍,目光不經意掃過大門旁那棵光秃秃的白楊樹下,腳步猛地頓住了。
樹下站着一個人。
是沈清竹。
她就那樣站在那裡,不知道等了多久,目光直直地投向剛剛下車的他,像是荒漠裡瀕臨渴死的旅人終于看到了水源。
周圍嘈雜的告别聲、引擎聲仿佛瞬間被拉遠。
顧舟衍感覺自己的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又倏地松開,留下空洞的悸動。
他沒想到會在這裡,以這種方式再次見到她。
距離他回複她“不方便”那條接機短信,已經過去快一個月了。
空氣似乎凝滞了幾秒。還是同車的老張先反應過來,有些不确定地開口:
“呃……沈首席?您怎麼來這兒了?”
沈清竹像是沒聽見,她的視線依舊牢牢鎖在顧舟衍臉上。
他站在原地,沒有上前,也沒有避開她的目光。
隔着幾米的距離,傍晚的風卷起沙塵,掠過兩人之間短暫的空地。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既沒有憤怒,也沒有驚訝,平靜得像是在看一個陌生的路人。
這份過分的平靜,反而比任何激烈的反應都更讓沈清竹難以承受。
她甯願他罵她,打她,也好過現在這樣,仿佛她的一切都與他再無瓜葛。
顧舟衍還是開口了。
“沈首席,如果是公事,請按流程聯系分院辦公室預約。如果是私事……”
他頓了頓,迎上她驟然縮緊的瞳孔,清晰而緩慢地說道:
“我認為,我們之間已經沒有私事可談了。”
說完,他不再看她瞬間煞白的臉色,側身從她旁邊走過,徑直走向宿舍樓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