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臻鈞心裡隐隐覺得不安,朝着橋那邊走去。
人群裡,隐隐傳來哭聲。
他問向一旁圍觀的大嬸:“發生什麼事了?”
那大嬸歎了口氣:“聽說是公社裡算賬的一個男知青,大半夜的跳湖死了。”
聞言,陸臻鈞連忙擠進人群,隻一眼卻怔在原地。
地上那慘白着臉,緊閉雙眼了無生息的男人,正是和他一起上班的宋商明!
陸臻鈞的心底,被巨石狠狠擊中。
宋商明的事情沒在西鄉掀起任何浪花,那一夜人們唏噓惋惜過,隻當做是看了場熱鬧。
陸臻鈞和李主任一起料理了他的後事。
收拾宋商明的住處時,陸臻鈞在他的枕頭下發現了一本日記。
猶豫再三,陸臻鈞輕輕打開。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臻鈞說的果然沒錯,女人都是留不住的,俞琳琳也不例外。”
“她懷了我的孩子,她卻要打掉,反而說我強迫她,可如果不是她說的那些話我怎麼會輕易動心?”
“知青強迫一個女人導緻未婚先孕不僅沒辦法再回城,更會被說成作風有問題被大家的唾沫星子淹死,再也擡不起頭。”
“不如我自己了結,也省的背那些罵名。”
有些字迹已經被暈開,陸臻鈞幾乎能想象到宋商明生前邊哭邊寫的場景。
他合上日記,隻覺得手裡的日記千斤重。
按照常理來說,下鄉的知青和當地村民是可以結婚的。
但如果沒有申請卻被發現女方未婚先育,男女雙方輕則扣工分通報批評,重則記入個人檔案,成為一輩子都抹不掉的污點。
俞琳琳不想負責也不想受罰,最終受苦的卻是宋商明,死的也是宋商明。
憑什麼?
陸臻鈞把宋商明的日記交給李主任,一起去找鎮長揭露了故事背後的真相。
很快,俞琳琳被扣了一百工分,記入個人檔案,還要去挑一年的大糞。
鎮上的喇叭通報批評那天,天空飄了小雪,陸臻鈞來到宋商明墳前為他祭奠燒紙。
“下輩子做隻自由自在的飛鳥,不要再為感情自縛囚籠了。”
他絮絮叨叨說了很多,直到飛雪漸漸變大。
将小小的土丘覆蓋一層雪白。
這時,飛來一隻斑斓的花蝴蝶,繞着墳頭轉了三圈,又落在他的手背上。
陸臻鈞忍不住輕聲問:“商明,是你嗎?”
蝴蝶撲閃着翅膀震落飛雪,在他面前來回飛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