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老爺心中松了口氣,胡輕侯如此簡單的自我介紹,意味着胡輕侯的家族并不是什麼名門望族,也不認識朝廷達官貴人,可以說是家中無權又無勢。那就不用太緊張了。
孫老爺輕輕地笑道:“你想做官?是你,不是你的父兄親朋?”
胡輕侯用力點頭,嚴肅無比:“是我想要做官。錢不是問題,我有錢。官位不需要多大,縣令,縣丞,縣尉,都可以,我不在意做什麼,也不在意職務高低,更不在意在什麼地方就任,隻要是個官身就行。”說完,不忘再來一個溫柔的露出八顆牙齒的笑容。
那孫老爺盯着胡輕侯,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終于哈哈大笑:“我銅馬朝哪有女子為官的?”
胡輕侯心中歎氣,果然是最糟糕的情況。她溫和善良純潔地道:“我知道這事有些麻煩,所以才會央求孫常侍相助,銅馬朝隻要有孫常侍點頭,莫說讓一個女子為官了,就是讓老天爺破個窟窿都是小事情。”
那孫老爺笑眯眯地聽着馬屁,有些知道遇到了什麼人。這個胡輕侯多半是家中有些錢财的小地主的女兒,然後不知道哪裡聽了t?胡言亂語,得知走孫常侍的門路可以買官,由此産生了妄念,竟然想要買個官做。
那孫老爺緩緩搖頭,大笑道:“天下哪有女子為官的道理?女子想要富貴榮華,唯有嫁個好人家。你若是想要權勢,那進宮做了陛下的嫔妃,倒是可以讓家人做個有權有勢的大官,不過你自己是不行的……”
他想到了何井,不屑地大笑,何屠夫不就靠着外戚身份青雲直上了。雖然他的出身其實比何屠夫還要差,但是絲毫不影響他鄙夷何屠夫,一個屠夫也能位極人臣,真是蒼天沒眼。
那孫老爺看着胡輕侯,目光直上直下地掃,輕蔑地道:“可是,就你這模樣,也配進入宮中?”
他放聲大笑,自從何屠夫靠妹妹成為皇後而當了大官之後,這天下間想要進入宮中一飛沖天的人就多得數不清,他每個月都會遇到幾個想要送女兒送姐妹進宮的,可是像眼前這個女子如此不自量力的人卻從來沒有見過。就這個女子的模樣怎麼可能被陛下看中?與何屠夫的妹妹相比,這個女子真是給人端洗腳水都不配。
那孫老爺肆無忌憚地當面嘲笑羞辱胡輕侯,小地主的女兒,又沒有姿色,莫說家族無權無勢,無法對自己做什麼,縱然進了宮也不過是粗使宮女,量她也沒有能力報複自己,他根本不用給面子。
胡輕侯平靜地看着那孫老爺,容貌羞辱對她而言宛如清風拂面。她溫和地笑着,平靜地道:“還請孫老爺向孫常侍禀告,在下胡輕侯,想要做個官員。孫常侍貴人也,讓誰當官不是當官?我可以出十倍的價格,若是孫常侍不屑銅臭,另有所求也無妨,隻要可以當官,條件任孫常侍開,我一定竭盡全力,必不會讓孫常侍失望。至于孫老爺處……”
她微笑着,取出一堆銀子,道:“我另有重酬。”
胡輕侯笑得溫和平靜人畜無害,向太監求官有個莫大的好處,那就是太監肯定不會要她陪(睡),她大可以假裝豪邁,“條件任開”。當然,要是那死太監真的開了什麼奇葩條件,胡輕侯也不是白癡,怎麼可能答應。
那孫老爺聽着“條件任開”,又是一陣大笑,抹着笑出的淚水,道:“我好久沒有笑得這麼開心了,來人,給她一個馕餅。帶她出去。”
這年頭狂人真是太多了,真以為有幾個臭錢就能當官了?想的太美了。他揮手讓胡輕侯取回案幾上的銀錢,他從來沒有想過要搶胡輕侯的錢。他既看不上胡輕侯那些小錢,也不想壞了規矩,買官賣官也是生意,開門做生意就不能吞了客人的錢财,不然哪裡還有客人上門。
孫老爺想到用一個馕餅羞辱地主家的女兒胡輕侯,忍不住又是大笑,這個狂妄無知的女子受到這般羞辱,卻又不能報複,是會含淚拿着馕餅回去,發誓有朝一日羞辱回來,還是臉色鐵青,将馕餅踩在腳底使勁地碾?
胡輕侯看着狂笑的孫老爺,知道事情黃了,她做最後的努力,道:“其實我頗有智計,可以為孫常侍出謀劃策,又頗有武力,可以保得孫常侍平安,更有一支紀律森嚴,能征善戰的大軍,可為孫常侍效勞。”
那孫老爺又是一陣大笑,對胡輕侯的智計、武力、大軍絲毫沒有放在心上,世人言語浮誇,誰知道那所謂的智計是不是家長裡短流言蜚語,武力是不是村裡打架,而所謂的大軍是不是幾百個破衣爛衫的佃農。
他笑道:“無知婦孺,孫常侍哪裡需要你效勞。”他懶得再說,這種既沒有常識,也沒有腦子的人的執念最深,無論如何解釋都沒用的。
“來人,趕了出去。”那孫老爺大聲地下令。
幾個仆役進來,見孫老爺笑得開心,便沒有動粗,隻是對胡輕侯威脅呵斥着:“還不快滾!”
胡輕侯默默站起,握緊了小輕渝的手,緩緩出了孫宅,女子想要做官果然不是那麼容易的。
孫老爺愕然,這個女子竟然沒有含着淚,哽咽地對他道,“今日之辱,來日定當百倍回報。”他有些失望,又忍不住大笑。三叔的威名真是了不得啊,銅馬朝縱然無知小兒也知道了三叔手眼通天,孫家以後定然鼎盛。又覺得盛名所累,多有狂妄之輩擾人清閑,于是喝道:“來人!以後非門閥子弟,我一律不見。”
孫宅門外,一群山賊欣喜地看着胡輕侯,問道:“大當家,這是事情成了?”站在門外都能聽到宅子裡的大笑,一定是事情成了。
胡輕侯帶着微笑:“當然……成個頭!”她看都不看孫宅,帶着小輕渝上了馬車,道:“去大将軍府。”
胡輕侯心态極好,求官哪有這麼容易的,瞧人家老杜二十歲開始四處求官,處處碰壁,四十幾歲才當了個小官,她胡輕侯放在老杜面前算老幾?一次求官不成就當刷經驗了,再去其他地方求官就是了,洛陽城内大官多得是,沒道理隻有孫常侍可以賣官,其餘人不能賣的。這不現成的就有一個“何大将軍”嘛。
不過,胡輕侯心中依然有個大疑問,為什麼孫常侍敢公然賣官?這也忒嚣張了。
當朝廷官員肆無忌憚的賣官鬻爵,代表着朝廷的徹底堕落,這銅馬朝是不是快完蛋了?
胡輕侯臉上帶着溫和的笑容,心裡更加堅定,不當官怎麼保住自己的性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