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苑和住持說了兩句便叫上她們兩個準備下山。
天邊的昏黃暮光躲在雲翳之後,再從邊沿射出淡金色日光。
母女三個一個接一個,離得不遠不近。
江沅從未聽過父母二人親口說過那些過往,聽得最多的反而是家裡傭人豔羨李文苑如何有福氣,頭生了一個女兒,還能經得江家長輩同意,嫁進江家。
她心中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直接賣乖笑着道:“媽,你和爸怎麼認識的啊?”
李文苑的身上還有一些上一輩的含蓄,并不和江沅講故事,隻笑道:“一些陳年舊事,和你一個小丫頭講什麼?”
江沅沒有得到滿意答案,又蹦蹦跳跳跑到最後的葉檸月身邊,問:“姐,你知道這些嗎?你知道的總該比我多吧?”
葉檸月朝她搖搖頭,隻道媽沒同她講過,她也不知道。
李文苑确實從來沒和她說過,但是葉檸月多少能拼湊一些他們的過往風月。
但因為有了她的存在,這些過往在大概前半段并不能讓人覺得爽快。
年輕時,誰都會有些故事,或許并不是□□,或許隻和自己有關。
但在葉檸月的視角,李文苑和江繼明,約莫是一個女大學生和富貴公子哥兒的俗套故事。
故事最開始的結局是兩兩相忘,因為一場意外荒唐。
兩人交往半年後,李文苑懷孕了。
孩子不是江繼明的。
葉檸月并不是在李文苑和葉清遠的愛中被生下的,這她很早就知道,但這并不和他們二人愛她這個事實相悖。
所以葉檸月在六歲前,總體上過得不錯。
李文苑有時候會拒絕還在牙牙學語的大女兒的無意識示好,卻又心硬不了幾時。
這也怪不了李文苑,在早些年,那個思想落後于當今的時代,荒唐被衆人知曉之後,李文苑有沒有過想要打掉腹中孩子的想法都不得而知。
但最終,李文苑在家人和外界的逼壓下,和愛人分手,選擇嫁給了葉清遠。兩個人抗住了閑言碎語,一起把小家經營得井井有條。
李文苑和葉清遠并不相愛,但是他們默契地擔起了同一種責任,為自己的選擇承擔未知的結果。
他們更像是一種搭夥過日子的狀态,因為兩個人都很好,所以在一起過得也不會差。
李文苑是一個心高氣傲的人,她在葉清遠面前的模樣和在江繼明面前并不一樣,少了和愛人分享喜怒哀樂的活潑,還少了可以在愛人面前肆意撒潑的權利。
在某些時刻,她明白自己随心意的撒潑和表達并不令人喜愛。
因為成了一個母親,成了一個妻子,這種不鹹不淡的生活狀态,她漸漸适應。與此同時,她也沒有了對生活的激情,所保留的自我也越來越少。
這和她之前鮮活的自己完全矛盾,直到她又一次遇見了江繼明。
多年未見,江繼明沒有對李文苑的變化表達出任何異樣,他愛她,就會選擇包容她,選擇包容她的所有。
李文苑感受到了,所以再一次遇見江繼明之後,她被掩埋、被刻意忽略的長久的情緒,在和他的一次一次交流中,像流水一般細長地湧現,最後彙聚成一場盛大的海嘯。
這場海嘯波及了許多人,比之前的突然懷孕更加嚴重,甚至使之更像是一道開胃的前菜。
那些閑言碎語不再隻傳于街坊間,被江繼明用強硬手段壓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