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我這次來是想打聽一下馬強強曠工的情況,同時看望一下他爹的身體,他在屋裡的吧。"陳子輕說,"雖然他的工作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但廠裡畢竟有那麼多人盯着。無故曠工的話,我擔心領導會對他有意見。"
"啪!”老太太幹枯的手一抖,摔了竹筐,“說的啥啊,強強都死多少年了!"蒼老的話猶如晴空霹靂,讓陳子輕怔在當場。
"死……死了?"
陳子輕站在原地喃喃,腦子裡一下就像來了場大霧,什麼都不清晰了。
如果小馬早就死了,那他一直以來見到是誰?常常陪他寫詩的是誰,前幾天他給誰捐了錢?鬼魂嗎….
陳子輕強行擠出一點笑:"大娘,您别逗我了,馬強強怎麼可能死了呢?"
“哪個會拿這種事逗人。"老太太起身穿過院子去客廳,她見陳子輕傻站着,招手說,“到這來。"
陳子輕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跟過去的,他站在客廳外的時候,整個後心都濕了。客廳中央的醒目位置擺着兩張巨大的遺照。
其中一張就是馬強強。
從相框的斑駁程度來看,照片已經有些年頭了,顯然照片裡的人,早就不在了。陳子輕聽到自己又抖又輕的聲音:"宗懷棠………宗懷棠!"
“嗯。”
身後人及時給他回應。
"你,你你看到了嗎,小馬他,他……"
陳子輕磕磕巴巴,舌頭像舔過冰,凍得很僵,那股子冷氣從口腔向他五髒六腑和四肢百骸流竄,他瞬間就成了個冰人。
宗懷棠托住了他搖晃的身子:"看到了。"語調裡沒有了慣常的閑散,也沒料到會是這副景象。
陳子輕被宗懷棠托在臂彎裡,他依舊站不住,大腦一會陣陣發冷一會又陣陣充血。
照片上的馬強強就是他三天前見的樣子。
老太太走到遺照前,用火柴點了三支香,轉身看向陳子輕。
"你也來拜拜吧。"
陳子輕一言不發地接過香,對着馬強強的遺照拜了又拜,然後才把香插入香爐裡。
青煙袅袅,檀香淡淡,遺照裡的青年穿着一身工作服,工作帽戴得端正,他在笑,圓圓的眼睛彎起來,一副很開心的樣子。
陳子輕看着照片裡的馬強強,看着相框上脫落的漆痕,這讓他有種記憶錯位的恍惚感。"怎麼死的?"他吃力地問。
其實他大概已經知道答案了,還是想确認一下。
“是強強命不好,當年廠裡的那場大火,他跟其他人一樣,都沒逃出來。”老太太在一旁歎息着,眼睛有些濕潤。
陳子輕的嘴唇發白,小馬真的就是化工廠那批鬼魂之一。
原來他一直等的鬼同志,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陳
子輕挎着肩跟遺照上的青年對視,按照小馬平時的表現,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的可能性非常大。
“強強他同事,你怪顯年輕嘞。"老太太終于琢磨出了讓自己費解的地方,“現在最少也得快四十了吧,看着真不像,太不像了。"
被老人這麼一問,陳子輕頓時感覺神智一片混亂,失神地望着另一張遺照上的婦人,跟原主記憶裡的馬強強媽媽重疊了。
馬強強死在20多年前的那場事故裡,那他帶爹媽去廠裡給原主送雞湯也是二十多年前,火災沒有發生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