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宗懷棠陪在他身邊,還是那個拐角,還是那面鏡子,那個桌子,那個臉盆,三根蠟燭。這次隻拿了一個蘋果,一次就要成功。陳子輕順利把一大串完整的果皮削下來,由着它拖到盆裡,深深埋進水中。
"小馬。"
"你還在這裡嗎?"
陳子輕一眼不眨地盯着鏡子裡的自己:"小馬,我是
你哥啊,小馬,我想見見你。"
"小馬……"
陳子輕不知道喊了多少遍,喊得聲音都虛了,鏡子裡終于一點一點出現了馬強強的臉,覆蓋住了他的臉。
這是讓他熟悉的馬強強,也是陌生的馬強強。
陳子輕擔心招魂有時限,他沒有在心裡滋生過多的感歎:"小馬,還能見到你真是太好了。"馬強強僵硬的臉上扯起一個笑容。
鏡子裡的鬼和鏡子外的人互看對方,一時都會說話。陳子輕突然一點都不怕了:"當年你是住在廠裡嗎,怎麼不像今年這樣住在家裡?"
“我是住在家裡的。"馬強強的嘴巴小幅度地一張一合,“那晚李科長找我談話,因為我給他寫了信。"
陳子輕自語:"所以那封信是給李科長的啊。"
随着他的話音落下,眼前的燭火跟鏡子裡的鬼影就都不見了,包括身後的那片漆黑,以及立在牆邊的宗懷棠。
他所在的位置是一間辦公室。
李科長坐在辦公椅上,馬強強就站在他旁邊,看不見他。蒙了一層薄膜似的,他看不清楚他們的臉,隻有個大概的輪廓和聲音。
“小馬同志,你這是幹什麼嘛!為什麼要給廠長寫舉報信?”李科長怒視着面前的馬強強,拍着桌子說道。
"舉報信?"馬強強被吓了一跳,連忙說,"李科長,這不是舉報信啊!這是意見信,是要向廠裡反映問題的。"
"反映問題!你不就是反映我的問題的嗎?"李科長沒好氣道,“職工樓那邊的電路是歸我管的,你說電路老化有問題,那不就說我工作失職?"
"你現在要我把這信交給廠長,不就要我自己舉報自己?"
面對科長的嚴厲質問,馬強強有些不知所措:"李科長,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行了,你不要說了。"李科長毫無耐心地一擺手。
"小馬同志,我希望你先能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然後再說其他的事情。""可是這信……"馬強強還想解釋什麼,卻被李科長
直接打斷了。
"這信你先拿走,回去再重新考慮考慮。"說着李科長便拉開抽屜,将一封已被撕開的信封,随手丢給了馬強強。
陳子輕眼前的幻象消失了,他回到了現實中。鏡子裡的馬強強對着他笑。
他輕輕地問了一聲,不自覺地用了拜托的語氣:"小馬,是哪些地方的電路老化了啊?"
"職工樓。
陳子輕緊跟着問:"當年是不是有人拉斷過9号樓二樓走廊的電線?"“是。”
陳子輕的心跳快得不成樣;"誰?"
“我發現的是電路老化,電線被人拉斷是後面的事。”
馬強強給出的答案讓陳子輕很意外,意外到不亞于掐滅了勝利的曙光,他說:“我不住廠裡,我不知道,隻是聽别人讨論過幾次。"
"廠裡爆炸,我很快就沒有意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