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第6頁)

過了會,陳子輕揭開木蓋子瞧瞧,泥土全都沉到了水缸底下,水清澈得很。陳子輕忍不住掌水瓢舀了一點喝,甜的,比那個1982年職工熱水房打的水甜。

“别喝了,你喝不習慣就會拉肚子。”宗懷棠吃過早飯進來,手上是個水煮的野鴨蛋,他對着門敲一下,剝着碎開的

殼說,“我們去合作社。”

陳子輕沒留意過,那是什麼地方?超市吧。他問道:“去買什麼?”

宗懷棠說:"給你買罐頭。"

陳子輕嘴微張,野鴨蛋順着那點縫隙推了進來,他下意識咬住,滿嘴都是棉膩的蛋香。

縣裡的合作社很大,好幾個同志在裡面當值。布料,醬油米面,雜貨……什麼都有。宗懷棠出門前被他媽塞了個酒瓶子,讓他打點醬油回來。

這個時候的酒瓶子不像現代有個芯,是大口的,蓋子一揭就能喝。

宗懷棠把蓋子轉下來,将酒瓶子放到案闆上面。

陳子輕以為打醬油要票,他記得宗懷棠沒有帶,正想提醒就見對方掏出了一把零錢。宗懷棠對看他看呆的同志說,“我打醬油,三毛錢的。”

"诶,好嘞。"同志邊拿油瓢邊偷瞄,宗家小兒子竟然出門了,看着不瘋了啊。

以他這條件,精神正常的消息一傳出去,過不了多久就又有媒婆上門了。宗懷棠付了錢就帶對象去買罐頭。

路過賣布料的檔口,宗懷棠停下腳步上下打量陳子輕:"給你……"

陳子輕飛快捂住宗懷棠的嘴巴:“别在有人的時候找我說話!”你是正常人,正常人怎麼會對着虛空說話呢。

宗懷棠深黑的眼凝望他片刻,擡手借着抹臉的動作跟他說:“我想給你裁布做新衣服。”陳子輕避開他滾燙的眼神:"不用了。"

“要用。”宗懷棠自言自語,他沖賣布的女同志笑,把人女同志耳朵都羞紅了,昏頭轉向地按照他的要求裁好了布,都沒好奇地打聽是給誰穿的。

因為是男同志的顔色,卻又不是他的尺寸。陳子輕走到牆邊看貼在上面的小報,講的是多高裁多少布。

裁布要用到票,按人口發票,不是按身高體重,個矮的瘦的跟個高的胖的是一樣的票,所以有的人票足夠用,有的人就不夠。

陳子輕想到了鐘家兄妹,他倆的票就不夠用,得虧他們是工人,一年四季都有工作服。工人的待遇是真好,月月發福利發補貼,年底就更别說了。

陳子輕的手指被勾了勾,他跟上了宗懷棠,他們帶着新買的布去做衣服,買罐頭。衣服一時半會做不好

,得過天把,罐頭倒是給了錢就能帶走。

他們在合作社轉了一邊才出去,街上鬧哄哄的,好像是有個男同志對女同志吹口哨,被抓走了。大家夥議論紛紛。

"頭讓鬼摸了吧,好好一小夥,這下完了,十年打底。"

“肯定是喝酒了。”

“我就說酒害人,不能喝!”

陳子輕伸着脖子看了看,什麼也看不着,都是人頭,熱鬧的吸引力無限大。

腕上來了股力道,他被拉進了小巷,頭頂是宗懷棠的揶揄:“你蹭我腿的時候,我去告發你,能讓你在牢裡蹲個五年八年。"

陳子輕:"……"

他試圖反擊:“那你親我呢?”

宗懷棠皺眉:“我不是在确定關系以後才親你的?”陳子輕一噎,确實。

“輕輕,我們要小心點。”宗懷棠快速吻了吻他的額頭,煞有其事道,"讓人發現了,我們可能會被抓走,還會分開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