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裡行間既是強硬冷漠的命令,也是卑微的請求。
陳子輕的呼吸對着柏為鶴滑動的喉結:
“噢。”你幫我拿到的生命卡,我算是用在你身上了,從哪來的,放回哪兒去。
眼見柏為鶴的狀态依舊無法恢複,陳子輕隻能用每次怕他發瘋的老法子,做。
精疲力竭之後,陳子輕翻身把屁股對着柏為鶴,又被他撈着轉回去,溫存了會,抱他去泡浴。
陳子輕在柏為鶴掌中變幹淨,擦掉身上的水,抱回已經換掉髒床被的被窩裡,他眼皮打架地說:"柏為鶴,我想看心理醫生。"
于是柏為鶴帶太太去看心理醫生,他掉頭就去自己的診室。兩口子都有一對一的心理醫生,治療各自心裡的創傷。
他們會在半夜帶着滿身冷汗醒來,摸摸自己的伴侶,确定有沒有呼吸,是不是活着,在一陣心悸中睡去。
陳子輕就這麼陪着柏為鶴過了一年又一年,幫忙修補他跟他母親之間的裂痕,和他一起給他母親送終,陪他到老。
可能是做了太多慈善,救助了太多貧苦路上的人,他們長命百歲,沒受什麼罪。
陳子輕陪柏為鶴走完最後一程的那一刻,他迎來了官方通知,告訴他感情線已結束,然後他就在電子音的祝賀聲中被傳送去了下一個任務世界。
幽暗的水底有一具屍體,男屍,體型消瘦,身上穿着破麻衣,蒼白而驚懼的臉上帶着一絲不甘。屍體越沉越深,如同一根朽木,被暗流卷席着,在水底翻滾着不知要被卷向何方。
這個人死的那一刻起,便不再是人。他隻是魚蝦眼中的食物,湖沙底下的枯骨,與其他遺骨一起,成為水底的一部分。
忽然,沉入江底的屍體猛地睜開了眼睛,他醒了,或者說,是陳子輕醒了。
此刻陳子輕的眼前是一片茫茫的水底,除了冰寒刺骨的江水外,偶爾還有幾條魚從他面前匆匆遊過,他被入眼的景象驚得瑟瑟發抖。
他的恐懼并非來源于自己新任務的開局會在江底,而是就在他的臉前,有個人筆直地站着,臉貼着臉地瞪着他。
這是一個中年男人,一身錦緞,緊閉的雙唇蒼白得沒有一血色,顯然死去多時。
晚風拂面,一葉小舟靜靜的蕩漾在江面上,遠處的天邊升起幾片晚霞,映得江面紅燦燦的,好似戴着面紗的女子,秀美而神秘。
幾隻水鳥叼着魚從水下一躍而起,在平靜的江面上驚起了一陣漣漪,水波輕輕地搖着木船。
然而船上的三個人都沒有心情欣賞這樣的美景。
"師傅,你說小師弟怎麼會突然掉下去呢?"身穿短衫麻褲的精瘦青年往江裡瞧瞧,扭頭問船後男子。
被喚作師傅的男子大概三十來歲的模樣,眉眼兇厲,輪廓剛毅冷硬,身形高猛健碩,形态粗野豪放不拘小節,披着的粗布袍下面缺了一隻手掌,手腕處留有一個駭人的愈合傷疤。
"不會是小師弟想不開,自己跳下去的吧?"精瘦青年還在說着。“行了。”
一道玉珠砸擊般的聲音傳來,說話的是一個年輕女子,她挽着的青絲上插着一根竹枝,手裡拿着打撈用的長杆,秀眉輕蹙。
"二師弟,你有時間說這些廢話,還不幫忙撈人。"
青年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
“唉,我說師姐,有什麼好撈的,他都掉下去這麼長時間了,肯定是死了啊。"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年輕女子話聲更冷。
青年慢悠悠地掏着耳朵。
"撈!"坐在船後的男子終于開口了,他的嗓音渾厚粗犷,隻喝了一個字,卻不容置疑。"好的師傅。"
青年隻能點頭,論江中撈屍的本事,他是三個徒弟中最出衆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