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回你們回,我反正不回。”他話音未落,後頸就被一隻沒有體溫的假肢箍住,撈向挺拔威猛的身影,鼻尖虛抵着灰色粗布袍。
"街上這麼多人,你留下來做什麼,當肉餅?"
邢剪箍着小徒弟的後頸,帶他從這個商鋪的屋檐下到那個商鋪的屋檐下,一路遠離車馬行人。陳子輕往後扭頭,管瓊随後,末尾是魏之恕,秀才在他們中間,三人沒掉隊。
"師傅,你要帶我去哪啊?"陳子輕把頭轉回去。
"那你賣掉換豬仔。"邢剪說得跟真的一樣,
"到時論斤稱,你争點氣,讓師傅多換兩隻豬仔。"
陳子輕不想說話。走了一會,他聽見了清脆響亮的敲鑼聲,前面有雜耍!
雜耍隊常有,但今兒格外賣力,看家本領都使出來了,因為群衆前所未有的
多,那都是沒趕上皮影戲的。
人非常多,裡三層外三層,高矮不一。
師徒四人和秀才去晚了,沒有視角好的位置,他們便随意聽一聽起哄聲,張羅聲,這不包括陳子輕。
雜耍隊的小姑娘端着個盤子繞圈喊:
"各位鄉親父老诶,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_
群衆裡突然一陣喧鬧,後面的往前面擠,最後面又湊上來一撥人,陳子輕五人被沖散,邢剪及時将他扯在身前。
"好!"
雜耍隊當家的上看家本領了。
陳子輕看不到表演的是什麼節目,他前方有個孩童騎在爹爹脖子上手舞足蹈,天真無邪地叫着:"槍,槍。"
吞長槍嗎?陳子輕踮腳蹦跳,好想看看是演的,還是真的。
發頂一沉,有寬如蒲扇的手掌按上來,他掙了掙,聽見一道嫌棄的逗趣:
"别人有大馬騎的時候,你看你那眼饞樣。"
誰眼饞了!
陳子輕轉身面對邢剪,仰起頭就要解釋,卻見邢剪屈膝,他一時怔在原地。
邢剪彎腰捉住小徒弟的腿,輕松就把他抱起來,讓他趴在自己肩上。
陳子輕下意識環住邢剪的脖子:
"師傅,怎麼……"
骨節分明的粗長五指扣住他的腰,指尖幾乎從他腰這側搭到腰那側,尺寸差異過于強烈,他一麻,沒了聲音。
"騎上去。
邢剪拍他大腿軟肉:
“别人有大馬,你也有。”
邢剪人高馬大地站在群衆後方,雙手攏在寬袖中。肩上坐着個成年男子,他卻絲毫不吃力。猶如一片葉子,一片羽毛落在他肩頭。
那樣澎湃的力量引得周圍人頻頻側目,認出他的與他打招呼,他擡了擡長着青渣的下巴,算是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