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這一生,沒有什麼所謂的歧途。""走你想走的,都是你的正道。"
魏之恕回憶着小師弟說過的漂亮話,漸漸進入夢鄉,卻又突然醒來,從床尾爬到床頭,把小師弟摟到懷裡,像沒出現裂痕前那般拍拍他的後背,摸摸他的腦袋。
過了會再次
睜眼,回到床尾睡去。
陳子輕完全不知道魏之恕夜裡換過位置,他在義莊忙得要死,光是疊元寶剪紙錢就耗費了半天功夫,剩下半天都不夠讓手指的酸痛勁過去。
邢剪帶他去撈屍,他不情不願,到了鄉裡才知道是來看皮影戲的。陳子輕熱淚盈眶,大老粗還會制造驚喜啊。
“師傅,怎麼不叫上大師姐,二師兄,還有秀才。”他坐在棚子裡,吃獨食有些不是滋味。"今兒沒其他空位,明兒讓他們三來看。"邢剪抓了把小桌上的瓜子遞過去。
陳子輕瞅着台子上的白色幕布:“我不吃瓜子。”
邢剪道:
“我吃。”
陳子輕奇怪地斜眼:
"那你自己剝啊。"
邢剪眼露兇光:
"師傅左手斷了,怎麼剝?"
"……噢。"陳子輕默默剝起了瓜子,他起先是用指甲扣開的,扣着扣着就習慣性地用牙磕。
于是邢師傅一偏頭,便是小徒弟把一顆長瓜子含在齒間,咔嚓一聲後拿出來,開裂的殼剝開,沾着津液的瓜子仁放在盤子裡,尖尖都是濕的。
陳子輕剝好一堆瓜子仁,抹着嘴上的殼皮屑說道:
"師傅,你吃吧。"邢師傅不想吃。
然而皮影戲一開演,他就吃了,一顆一顆地丢進口中,咬碎,吞咽下去,兀自面紅耳赤。
陳子輕的眼睛用來看幕布上的影子,耳朵聽樂器吹吹打打和表演人員唱曲,他聽不懂曲調,看得懂人偶之間的關系糾葛。
這是個愛情戲,悲劇,一方誤會一方,一個病死,一個自刎。陳子輕揉眼睛。
邢剪眉間紋路一深,怎麼還哭上了。他擡起左臂,用寬袖把小徒弟攏在身側:
“哭什麼哭,别給師傅丢人。"
隻是盯屏幕盯久了眼睛幹癢的陳子輕:
"……"
“那不就是假的,跟話本裡的故事差不離。”邢剪一掌拍在他肩胛骨上。陳子輕痛哼,這回是真哭了。
邢剪那眉頭皺的,不小心飛上去的小蟲都能被夾成蟲幹,他拉着小徒弟穿過座位這排的走道。
陳子輕再次遇到那個孫班主,他們一個出去,一個進來,打了個照面,這回他終于明白了那股子
熟悉感的出處。
孫班主與陳子輕擦肩的那一刻,聽見他壓低聲音:
“你是朱記茶鋪說書的老頭吧。”陳子輕說完就推着邢剪靠邊,讓後面的人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