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阿旺怎麼不叫?”平時不光見到陌生人,有熟人阿旺也會叫兩聲。
“噢……我
知道了……”他拖長了音調自問自答,
"阿旺怕你。"
身後被子掀起來,夜風跑進來的同時,邢剪躺到他旁邊,他挪了挪,騰出更大的空位。"不說了不說了,我睡了。"
沒過多久,陳子輕的呼吸聲變得均勻。
邢剪随之放松下來,他從沒和人同床過,想想就鬧心。如今他自己主動促成了這個局面,也确實鬧心,隻是原因不同。
背對他的小徒弟手一揮,橫在他胸膛,接着是腿。直接就背面變成正面,口鼻抵着他的胳膊,他那塊皮膚癢得要命。
邢剪的右手掌握成拳頭,手背青筋直跳,粗犷的指關節泛出隐忍的白來,漫長的幾瞬後,他豁然将右手撐在小徒弟的身子另一側。
小徒弟睡在他的陰影裡,無處不柔軟。
他向來堅硬寬闊能避風擋雨的背部繃成兇猛困獸進攻弧度,眉眼下壓到極緻,發着可怕的狠光。如果小徒弟在這時醒來,怕是會吓到。
沒有如果。
一切都不會發生,就此時此刻而言。
小徒弟睡得很香甜,毫無防備地袒露着肚皮,心髒,大動脈,以及搭上來的腿。邢剪艱難地平複了許久,他準備入睡之際,屋頂傳來劈裡啪啦敲擊瓦片聲,下雨了。屋外下,屋内也在下。
秀才無所謂屋子漏不漏,隻要他的書不淋到雨就行,但師徒打地鋪的位置遭殃了。陳子輕睡着睡着,臉上一涼,開了朵水花,他迷糊着醒來,又是一朵。
"漏雨了?”陳子輕茫然地摸着流到脖子裡的水,撚了撚指腹,他頓時驚醒,
"師傅,漏雨了!"
壓根沒睡的邢剪裝作被吵醒:"漏就漏了,瞎叫什麼。"
“水都掉我臉上了,我這不能睡了。”陳子輕為了不讓被子濕掉,就用腦袋接屋頂滴下來的水,涼意刺穿頭頂心,他被冰得嘶了一聲,倒春寒,冷成個球。
邢剪被小徒弟的傻樣驚到,半晌才回神,他啼笑皆非地呵口氣,起身将小徒弟夾在左胳膊裡,空着的那隻手撈起被褥放到幹燥處。
陳子輕正要說話,邢剪就把他丢在了被褥上面:
"在這等着!"
邢剪明明殘缺了一隻手掌,生活上卻不受影響,他顯然早已找出平衡
,接受并習慣殘肢。
陳子輕想,原主來義莊的時候,邢剪的左手掌就已經斷了吧?
陳子輕抿抿嘴,邢剪把管瓊帶去義莊那年才十四歲,疤口都陳舊了,說明他的左手掌是幼時斷的,怪不得他單手用得這麼自然。
地鋪很快就被邢剪挪到不漏雨的地方,空間狹窄不少,躺兩個成年人很擠,更别說其中一個體型那麼大隻。
陳子輕舉着蠟燭在屋内張望一圈:
“我去秀才床上湊合一晚。”
邢剪沉下臉:
"不行。"陳子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