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第7頁)

陳子輕拿掉頭上的草帽,先是有一雙眼睛看向他,接着就有兩雙,二雙,很多雙眼睛集中在他那塊胎記上面,他視若無睹,邢剪卻做不到心平氣和,繃着面部發怒:“看什麼看!”

左右兩邊避雨的人心道,不詳啊。

一個漢子從另一頭的尾巴靠近邢剪,打着身上的雨水和他耳語:“邢師傅,你義莊小夥計那塊胎記,原來就有嗎?”

邢剪不耐:“原來就有。”

漢子老實的臉上寫着躊躇:“我說的話邢師傅可能不愛聽。”

邢剪抗拒地警告:“知道我不愛聽就别說。”

漢子不說了,義莊幫他家人的屍體打撈上來,一個銅闆都沒要,這份恩情他銘記于心,他走進雨裡,想到那少年臉上的胎記,擔心邢師傅被克,猶豫着找上邢師傅的大徒弟,那個看起來穩重明事理的姑娘。

哪知對方跟她師傅一樣,都護着少年,聽不得别人說他一點不好。

罷了,盡力了,就看他們的造化了。

屋檐下的雨滴滴答答地敲打着青石闆,陳子輕反過來安慰義莊二師徒,别人看習慣了說多了,就不看了不說了。

邢剪煩躁道:“不如去外地開義莊。”

陳子輕對他有這個念頭感到詫異:“你不在江裡撈屍了嗎?”

邢剪捉小徒弟的濕馬尾,水從他的指縫流出來,蜿蜒到他小臂裡,他道:“可以不撈,你最重要。”

陳子輕想了想:“就在這裡吧。”

邢剪沉聲歎息,他眼神阻止要與人起争執的二徒弟。

魏之恕強忍下氣憤,面色陰寒地盯着雨幕。管瓊的表情也不好看。

小師弟不擋胎記了,是他自信了,不自卑了,他們打心眼裡為他高興,他人的眼光又着實令他們不滿,卻無可奈何。

好在小師弟心态很好,沒受影響。

他們用餘光觀察小師弟,見他在和師傅搞黏黏糊糊的小動作,眉頭一抽,他們對視一眼,相對無言。

陳子輕沒留意管瓊和魏之恕的打量,吹着斜飛進來的雨問道:“師傅,孫班主還在鄉裡嗎?我這段時間都沒見着。”

邢剪無端聽他提起這号人,有短暫的停滞:“戲班子到處走,誰知道在哪。”

陳子輕明白了,孫梁成又帶戲班子各地表演了,那就不知道他離開前還有沒有機會見上一面了啊。

雨稍微小點,師徒四人就去把飄在船後的屍體拖上來,放在岸邊,圍觀的人很快便多了起來,其中有人認出屍體是誰以後就去通風報信。

屍體的家屬聞訊前來,老的小的對着義莊師徒磕頭道謝,老人顫巍巍的手打開手帕,将包在裡面的一串銅錢遞給邢剪:“邢師傅,多謝您送我小孫子回家。”

“江上茫茫,遇到即是緣分。”邢剪沒要那串錢,“節哀。”

家屬嚎哭着領走屍體。

陳子輕聽着悲痛的哭聲說:“是意外嗎?”

“是不是意外,那是仵作的事。”邢剪把手放在他背後的蓑衣上面,推着他走,“尋常人家請不起仵作,所以都是意外。”

陳子輕邊走邊望背着屍體回家的人們,聽管瓊道:“江裡正常溺死的并不多,主要是命案,殺人抛屍,掩蓋真相。”

管瓊看了眼單純天真的小師弟,沒再說什麼。

四人回了義莊,第一件事就是洗手,這也是新增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