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知之,你怎麼不睡懶覺?”遲奶奶理着頭發走過來,她衣着整齊,洗漱過了,身上帶着溫和的香氣。
“一般是不睡的。”陳子輕說,“天不錯,奶奶要下樓遛彎嗎,我陪你去。”
遲奶奶看了眼樓下:“遛吧,遛一會。”
“老了,睡不着,醒得還早。”她歎息,有些許對歲月衰敗的無力,再一聽卻是從容和釋然。
“夏天不像冬天那麼好睡。”陳子輕迅速喝光奶茶,挽着老人的胳膊和她出門。
遲奶奶帶他下樓,逢人就介紹說是故人的孫子,把他誇一通,他全程乖巧有禮貌,情緒平穩到有點老成,不像是個十幾歲的大孩子。
“不驕不躁,不咋呼,不刺撓人,你比奶奶想象的要好。”遲奶奶說了句真心話。
陳子輕接受了這個評價。
“我那孫子就是小孩子心性,獨生子,家裡慣着長大的,他沒吃過苦,受一點委屈就要人哄。”老人看似指責,實際都是寵愛。
陳子輕說:“遲同學長得好,學習好。”
“那也不能任性。”遲奶奶揮動胳膊鍛煉身體,“還是小,遠遠沒到成長期,起碼得等高中畢業才有變化,等他成長了,就該定性了。”
陳子輕認同地點點頭:“奶奶說的是。”
遛彎回來,陳子輕給原主的奶奶打電話,快挂的時候那邊才接通,然後是一片寂靜。他莫名緊張:“奶奶,這是我的新号碼。”
顧奶奶趁着太陽不曬忙農活,她坐到水溝邊上:“原來的卡上還有錢?”
陳子輕沒敢說手機丢了:“沒了。”
顧奶奶問道:“錢夠用嗎?”
陳子輕對着鏡子整理短發:“我在廬市的時候,吃喝都在遲同學的姑姑家,到了京市,他負責主要開銷,我自己的錢還沒怎麼用。”
姑奶奶錘着浮腫酸痛的小腿:“花錢不要大手大腳。”她話鋒一轉,“但該花的時候就要花,别因為沒錢自卑畏縮。”
陳子輕笑着說:“錢花在刀刃上嘛,我知道的。”
顧奶奶不是不知道小孫去了京市的處境,那一中要麼是京市戶口的優秀學生能進,要麼是成績特别出衆的外地人破例錄取,小孫是關系戶,遲家為此捐了一棟樓。
有人出生就在羅馬,有人出生是拉磨的驢。
小孫讀不進去書,總想混日子,學校老師罵都不罵他了,就把他放在最後一排自生自滅,她查出得了癌症,沒兩年活頭了,在死之前必須看到小孫改過自新考上大學,或者深交到遲小少爺那樣的富家子弟,不然她心難安,會死不瞑目。
顧奶奶擤了把鼻涕抹在鞋底:“你沒事别給奶奶打電話,今年下半年你隻準打兩次,一次是期中,一次是期末。”
陳子輕一頓。
“聽到沒有?”顧奶奶嚴厲地訓斥。
陳子輕說:“聽到了。”
顧奶奶的情緒有些激動:“别怪奶奶狠心,奶奶不狠點,你受點冷眼就要從京市跑回來,這怎麼行,這是你能改變人生的唯一一次機會,不要讓奶奶辛苦做的一切都白費了!”
字裡行間都是讓人喘不過來氣的期望。
陳子輕不是原主都覺得壓抑,他沒表現出來,隻是說:“奶奶放心,我會好好學習的。”
“好,奶奶等你期中考完的成績能前進多少名。”顧奶奶挂了。
陳子輕目瞪口呆,期中就要看進步嗎?這麼倉促,他頭疼地刷了刷手機,高三課本他學完了,但那不是一個時代背景,教材肯定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