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記得是幾歲了,他為了小狗和他媽吵架,那是他第一次頂撞他媽。
完美兒子的模闆出了錯,不能容忍。
他媽趁他去學校不在家期間,故意把小狗放出家門,導緻它被車碾得碎爛。
謝浮的手開始發抖,仿佛他重回拿着鏟子鏟一灘血肉的現場,他不會再讓類似的事發生。
他不是小孩子了。
他爸媽沒有再生一個孩子做實驗的機會,隻能在他身上縫縫補補,不敢再碰他逆鱗。
“就這樣。”謝浮站起身,“我會吃新藥。”
謝母聽着關門聲,好久才回神:“兒子是不是又想起那條小狗了?”
謝父端過放溫了的茶喝兩口。
謝母神神叨叨:“我後來給他買了那麼多小狗,甚至有一模一樣的,他怎麼就不能原諒我。
謝父搖頭:“哪有一模一樣的,隻是相似而已。”
謝母吸了吸氣,顯年輕的臉有幾分陰郁:“我不是故意的,我哪裡知道狗會被車撞,我又沒有預知能力。”
“多少年前的事了,提起來做什麼,我們以為他無法完成高中學業,他竟然順利完成了,還積極地籌備大學生活,你做夢都不敢想的卻發生了,這不是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嗎。”謝父說,“他再長大些,五年後是一個樣,十年後又是一個樣,總有痊愈的一天。”
謝母疲憊地撐着頭:“随他吧,都随他,隻要他能有個想要的東西有件期待的事,我不會再幹涉管制。”
下一刻她坐直了,焦慮地問她先生:“你說兒子一失控就傷害自己的習慣,顧知之能救他嗎?”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兒子最初自殘是因為厭惡他們給他的生命,後來他的精神出了問題,要通過那種方式發洩,慢慢就成了瘾。
整個謝家為他放棄原來的制造業進軍醫療設立基地,這才讓他有一副健康正常的外表回到校園,不然他早就成了坑坑窪窪的怪物。
先生長久地沉默,謝母不耐煩地催促:“到底能不能?”
謝父放下茶杯,摘掉眼鏡扣在桌上:“誰都不能救誰,隻能自己救自己。”
謝母的聲音有些尖銳:“兒子怎麼可能救自己,他都不愛自己!”
謝父的心境要比太太平和,他意味深長道:“如果他愛的人愛他那副身體和靈魂,他會救的。”
謝母說:“我們不算嗎?他愛我們,我們也愛他。”
謝父戳破太太的幻想:“他不愛我們。”
謝母抓緊了椅子扶手:“你真是,大半夜不想讓我好過。”
謝父抱了抱她,溫聲和她道歉,她在先生懷裡哭泣,小島的那幾年歲月将兒子跟他們切割開來,一晃過去多年依舊血淋淋的,不敢去碰一下子。
哭了會,謝母擦着眼睛說:“那就祈禱顧知之愛上我們兒子。”
說是祈禱,實則把顧知之當吊着她兒子,阻止他下墜的藤蔓。
倘若藤蔓不起作用,或者在給了她兒子生的可能以後又斷裂,她會……
謝母的思緒被耳邊聲音打斷,她隐藏情緒扭頭。
謝父提起個不大不小事:“兒子很愛惜自己的手,這現象去年就有了,今年更明顯。”
謝母也注意到了,隻是沒深想:“那是不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