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輕撈肩上背包帶,他将背包拽到前面,用腿撐着打開,從裡面拿出通知書遞過去:“奶奶,你看。”
顧奶奶顫着一雙飽經風霜的手小心接住,她要翻開卻又停下來:“不行,奶奶先不看了,奶奶手沒洗,不能把通知書弄髒。”
陳子輕撓了撓曬燙的臉:“沒事兒的。”
顧奶奶堅持洗了手再看,她一到家就立即洗手,打了幾遍肥皂把手指頭搓了個遍,這才捧着通知書仔仔細細地看了起來。
“京市農業大學……顧知之……”
顧奶奶又是哭又是笑,她不是沒文化的人,她上過高中,雖然考上大學不一定就能有大作為,人品和學曆不挂鈎,但環境影響一個人的心智和三觀,社交圈影響腳下的軌迹。
孫子金榜題名,她可以瞑目了。
顧奶奶擤了擤鼻涕,關起門來撥了個京市的号碼:“我家知之考上了京農大。”
遲奶奶剛和小孫開完視頻,小孫要去沖浪,他這半年過得開心,可她總感覺頭頂懸着把刀。
如果小知之不是秀芳的孫子,那她或許會為了永絕後患,采取一些不合法的措施。
遲奶奶祝賀道:“恭喜你孫子,也恭喜你。”
顧奶奶說:“比不上你孫子的十分之一,你孫子在國外上世界名校。”
遲奶奶笑着歎息:“這有什麼好比較的,在哪不都是讀書。”
顧奶奶拍了拍腿上的髒污,指甲摳掉一塊油疤,她跟遲顔心情分淡了,節點是今年年初,原因她不清楚,不想問,因為對方不說就代表不會透露,她們終究不是一路人。
這通分享的電話還不如不打。
“藥别往我這寄了,我付不起藥錢,”顧奶奶疏遠地說,“我不想我孫子打一輩子工就為了還你遲家的錢。”
遲奶奶聽出了她劃清界限的意味,卻不能再像去年那樣不滿埋怨,她們的孫子沒成親兄弟一樣的朋友,成了陌生人,孽緣。
希望秀芳在被病痛折磨的最後一段歲月裡,不要發現自己孫子的性取向。
“都預訂過了,不用你們祖孫支付藥錢,吃着吧。”遲奶奶倦了,“我挂了,你忙你的吧。”
顧奶奶忽然說了一句:“你托人送我孫子進京市一中這份大恩,我來世會報答你。”
說完就結束了通話。
顧奶奶琢磨片刻就開門去找孫子,發現他在屋裡和謝家小子說話,她退到外面聽了會,覺得他們相處得很和諧。
謝家小子大學期間應該會繼續和她孫子交好。
顧奶奶再往屋裡看,孫子在捉牆上的蜈蚣,謝家小子站在他身後,把他後面起了褶子的衣服牽平。
一個念頭在她腦中出現,她好笑地搖搖頭,自己真是老了糊塗了,怎麼可能是那種情況。
不是說她孫子長得埋汰,但他跟那個比畫報還精美的謝家小子站一起,确實不般配。
魚目和珠。
謝家小子是那個珠子,她孫兒是衆多魚目中的一顆。
顧奶奶不知怎麼想到了遲家小子,那也是個珠子,她孫兒是有本事的,能讓兩個珠子踏進他家破屋的門檻。
隻是遲家小子出國了,跟她孫子不來往了。
謝家小子不去國外讀大學,終究也會飛到國外某個城市留學,天之驕子都是那個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