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輕盯着兩組數字,也就是說,隻要在每百年的某個時期某個時辰,下廟村的集體怨氣值到了800或者以上,鬼門關就會被沖開。
門裡的鬼就會把所有村民帶走。
陳子輕揉了揉盯數字盯了有點酸痛的眼睛,這個陽光明媚民風簡單的村子,竟有如此大的怨氣。
一個個的都是怎麼了,心裡頭有多少怨念啊……
陳子輕随手摘了一把棗吃,他不可能挨家挨戶挨個管,隻能找怨氣重的做任務,那樣才減得快。
可他根本感覺不出村民們的怨氣,哪知道誰怨氣重,誰怨氣輕啊。
左後方有腳步聲走近,伴随一股稻子的清香,一個中年人挑着稻子過來,汗流浃背地喊:“南星,梁老三家的棗子不甜,你到我家摘去,我家的是大肚棗,圓滾滾胖乎乎,又甜又脆——”
“不用……”陳子輕扭頭,後面的話瞬間就沒了。他瞪着中年人的頭頂,眼珠子都要瞪出來。
中年人一頭霧水:“咋了?蟲子掉上面了?”他粗聲,“沒事兒,自己會爬走的。”
陳子輕恍恍惚惚地搖頭,他目送中年人離去,半天都回不過來神。
中年人的頭頂有一塊顔色,介于深灰和黑色之間,那顔色不屬于哪個背景,很突兀的待着。
陳子輕想到了什麼,他快步跑起來。
都有顔色,他見到的每個村民頭頂都多了顔色,沒有紅橙黃綠青藍紫這樣的花色,隻有黑色調不斷稀釋。
黑的時候就完全看不清楚,光線都能擋住了。
淡的時候有點像是透明的,有些小孩子的頭頂就是接近透明色。
而且色塊也有大小的區分,大部分是一點點大,個别則仿佛是頭上蓋着一團大烏雲。
陳子輕明白了,顔色跟大小代表怨氣高低。
他一轉臉就看見一嬸挑着糞桶從菜地回來,頭頂的顔色像黑墨水一樣深。
陳子輕站在原地,看着一嬸離他越來越近,一陣突如其來的鬼氣席卷而來,他下意識就要咬破舌尖在手上畫符。
“南星,你不趁這個點把菜地的菜澆了,在這幹什麼?”一嬸帶着一身臭味過來。
陳子輕的注意力不在一嬸糞桶跟衣服上沾的糞臭味上面,他的注意力在她身後的——吊死鬼上。
是個男鬼,青黑臉,舌頭伸出來吊在外面,腦袋低垂,脖子上勒着一根布帶,一隻長着黑色長指甲的手抓着布帶提起來拉直,做出上吊的動作。
陳子輕的的視線在挑着糞桶站在上風頭的一嬸,
跟她身後的吊死鬼身上來回遊走了幾趟,艱澀地吞了口唾沫。
“一嬸,你……”
陳子輕剛出聲就戛然而止,他的視野裡,梁铮和幾個男的挑着稻子有說有笑地走上小土坡。
幾人的頭頂色塊深淺不一,梁铮的顔色是最深的,而且面積還大。
他們的身後各有一隻水鬼。
長毛長手長腳,綠眼睛,蛇皮樣的全身濕透,不停的滴着水。
陳子輕後退幾步,眼角瞥見一戶人家對着他的方位大開院門,那家人晚飯吃得早,這會兒已經在院子裡吃上了。
稀飯配腌蘿蔔,大人吃得很滿足,小孩不好好坐着,東倒西歪的拿着一個鹹鴨蛋,在用筷子挑着吃,蛋黃流到了黑乎乎的手上,被他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