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碰到了個老鄉,就是當年那省狀元的小叔子,他能有什麼事,是他二嬸的女兒出了個狀況,走夜路遇到神經病殺人,上去阻攔挨了刀子,器官都保住了,沒什麼要命的問題……”
下廟村
二嬸在地裡割草,手上鐮刀正快速揮動着,老遠聽見有人站在自家稻床上,很大聲地吼了一嗓子。
“小雲她媽,快别割草了!你閨女讓人捅了,快不行了——”
二嬸聽着了個大概,鐮刀一歪,一下就在小腿上割了個大口子,她沒管自己的傷,急匆匆地跑到地那頭翻褂子。
手機沒在褂子的兩個兜裡。
二嬸頭暈眼花,有些站不住,她沖旁邊地裡的人喊:“他姥爺,帶手機了嗎,讓我給我閨女打個電話!”
姥爺擺手。
附近地裡的幾個人都沒帶手機出來,他們讓她快回去。
二嬸把掉落在|褲||裆裡的子宮塞回去,她捂着下墜抽痛的小腹往家裡跑,小腿上的血流個不停。
鏽迹斑斑的鐮刀在地裡躺着。!
陳子輕在醫院樓下接到梁津川,拎着他買的果籃,和他邊上樓邊說梁雲的情況。
二嬸的電話就是這時候打進來的。
接通就是她喘不過來氣的呼吸聲,像跑了很久才打的這通電話,也像是扛着沉重的石頭,整個身子都在打顫。
陳子輕腳步一停:“二嬸?你哪不舒服啊二嬸?”
“嗬……嗬……嗬……咳!”
二嬸猛捶一下心口,這才能發得出聲,說得上話:“南,南星,我閨女,小雲,小雲她是不是……要沒……要沒了……”
“我家小雲讀完大學出來沒過什麼好日子,她都不到三十歲,還那麼年輕,怎麼就遭人給捅了,哪個殺千刀的不得好死,全家都讓小鬼割了去!我苦命的小雲啊——”
陳子輕抽口氣,二嬸怎麼知道的這個事?他把果籃給梁津川,抹着臉飛快道:“二嬸你先别哭,你别激動,小雲好好的啊,她好好的。”
“還騙我!”二嬸崩潰地哭嚎,嘴巴裡語無倫次,“要不是王志他爹喊我,我都不知道,我大清早的就出門割草,地裡那草長得密,我正割着,突然就聽見他叫我……”
中年女人歇斯底裡地凄叫:“南星!這麼大的事你不給我說!是不是想我連閨女最後一面都見不着!”
“沒有啊,真的沒有,小雲是為了救人才受傷的,有個不知道從哪家跑出來的瘋子拿刀在街上亂捅人,她上去幫被捅的姑娘,這中間讓刀子傷了一些地方,就是昨個晚上的事。現在她身上的口子都縫完了,在普通病房躺着呢。”陳子輕的語速從來沒這麼快過,“我正要去坐電梯,我讓她跟你說話,你聽了她的聲音就知道她有沒有勁。
“我手機不挂,一直通着,我都在的。”
陳子輕把舉着的手機拿下來點,他湊在彎腰的梁津川耳邊,小聲說:“小雲受傷住院的事不知道怎麼傳到老家了,還傳歪了,二嬸以為她傷得很重。”
梁津川見怪不怪:“謠言不就這樣。”
陳子輕呼口氣,也是。
到了病房,陳子輕用口型告訴梁雲:“你媽已經知道了,不是我說的。”我隻是把歪的部分扶正了,填進去了正确的信息。
梁雲蹙蹙眉心,用沒輸液的那隻手接過他的手機:“媽。”
“你個死丫頭!”聽筒裡是一連串的埋怨混着叫罵,“你傷着了不告訴你媽,無法無天了是吧!我就知道你嫌我沒用了,你翅膀硬了,在大城市當那什麼白領,打電腦喝咖啡,忘了自家大門朝哪開了,狗都知道不嫌家貧,你連狗都不如……”
梁雲把手機拿開點,等那頭罵累了,才沉靜地出聲:“我不讓嫂子跟你說,就是不想聽你罵這些。”
二嬸狠狠擦眼睛:“你媽多大歲數了,還能罵你幾年,我那,那是罵你啊?别人家的閨女是貼心的小棉襖,什麼都和媽媽說,你呢,你嘴都撬不開,咱母女倆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