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第3頁)

這答案和之前提到的如出一轍,沒兩樣。

裴予恩盯着他唇邊明明不曾變過,卻讓自己失去感覺的梨渦,抿抿唇,一言不發地拿着手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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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多,裴清然鬼使神差地尾随莊惘雲,看他跟一夥人朝着自己的閣樓方向走去。

就那麼突然,裴予恩瞥到莊祥瑞蹲在樹叢裡,他沒想搭理,不知怎麼就走近,要把人拉起來,放在路邊好讓五嬸找到。

哪知莊祥瑞在地上爬,像是在學什麼人。

她嘴裡咿咿呀呀,眼睛看的方向是……莊惘雲的方位。

那一霎那間,早就有所懷疑的裴予恩腦海裡一小片頑固的迷霧倏

地散去,眼前豁然開朗,他被一股冷風灌了滿嘴,那風擦過他的喉管進入肺腑,凍住了血液,前面不遠親人間交織的爾虞我詐猶如一根繩索死死把他捆住。他手腳冰涼,呼吸時鼻腔裡都有冰渣子味,渾身都凍僵了,快要壞死了。

而後,裴予恩大步走到那道身影旁邊,他們擦肩而過時,他聽見自己遭到某些東西大力擠壓,有些變形的聲音。

“爸。”

和人談笑的裴清然下意識一頓。

裴予恩捕捉到了那一細微變化,他見裴清然撇下一行人去向一處,就死命掐了自己一把,恢複點直覺便飛奔上去,在隻有他們的地方,撲通一聲跪下來,腰背挺直,眼中是茫然和崩潰交織的痛苦。

“爸,你回到自己的身體裡,把他還給我吧。”

裴清然居高臨下地看着多次欺騙他的獨子,語氣裡混着驚訝:“予恩,你說的什麼胡話,你爸不是在寺廟祈福嗎。快起來,被人看到了,還以為是我這個小叔欺負你。”

裴予恩深深地彎下線條勁瘦的腰背,額頭抵着地面,他兩手抱頭,喉嚨裡發出難受至極的哽咽,一個是他爸,一個是他在乎的人,手心手背怎麼選擇。

最不想面對的局面,終究是發生了,他前段時間的内心獨白,發誓和決心都顯得可笑,脆弱,一文不值,輕易就能擊碎,毫無招架之力和防禦之力。

少年沒有辦法了,不知道怎麼辦了,隻是抱着一絲希望很重地磕頭,青澀的皮肉頭骨一下接一下地磕着冰冷的地面,眼淚一顆顆地砸下來。

“我不問你跟嚴隙有什麼瓜葛,也不生氣你不把他是你的人這件事告訴我,别的都算了,全算了。“

“我隻想你回去,他回來,就讓一切還和之前一樣,爸,我求你了,兒子求你了。”

裴清然談不上失望,那情緒已經被他壓下去消化掉,隻剩孤注一擲:“晚了。”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直愣愣擡起頭,磕得頭破血流的兒子:“那個不知名的孤魂野鬼,早就灰飛煙滅了。”

裴予恩半晌赤紅着眼嘶吼一聲,朝他飛撲過去。

“予恩,你在跟你小叔鬧什麼,别傷到自己——”莊易軍滿是威嚴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他叫保镖過去阻止。

“滾!都他媽滾!”裴予恩神情癫狂地勒着他爸的脖子,強行将人拖進旁邊花房裡,暴力砸上門。!

花房不小,四處都是一簇簇的鮮花,它們不受倒春寒的影響,嬌嫩欲滴地盛放着。

裴清然被兒子拽進來,推倒在一個花架上面,那一塊的花朵都無端遭了殃。他的後背讓花盆碎片刺破,鮮血淋漓。

裴予恩聞到了腥味,本能地松開手,不知所措道:“受傷了?你哪傷了,操,我不是故意的,我看看你傷在什麼地方。”

尾音倉皇飄落,少年驟然清醒,住在這副身體裡的不是那個不知名的人,而是他爸。他眉眼間鮮活濃郁的擔憂和自責都全部凝固。同時也把伸過去的手收回來,垂下去。

裴清然見到兒子的前後态度,不怒反笑。

“笑什麼?”裴予恩喉間嘶啞,猶如在看不共戴天的仇人,“很好笑嗎?我成了殺人犯的兒子,這是很好笑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