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如虹,飽含要驅散世間一切邪祟的強勁氣勢,眨眼間就沒入“裴予恩”背後的心俞穴。
“破——”
随着陳子輕聲嘶力竭地大喊,金光大盛,仿佛有什麼東西被擊碎了,傳出讓人牙酸的破裂聲。
轟的一聲,一股腥臭的紅色陰氣從裴予恩的體内逃竄。
“啊!”伴随着莊夫人的驚恐慘叫,裴予恩也恢複了清明,他此刻已經挂在窗邊,腳下是茫茫夜色。
周今休敏捷地拉住他一條手臂,正要把他往上拽,眉頭突地跳了下。
重量不對。
周今休看見了什麼,下颚線驟然繃到極緻,無聲地爆了句粗口。
裴予恩順着周今休的視線往下看,他的腳被一隻青白的手拉着,手的主人面部猙獰眼裡流出兩行血淚,正是他的奶奶。
心俞穴受傷導緻她從“鬼仙”變成怕普通的厲鬼,她讓窗邊和騰空的兩人都看見了她的鬼影。
但他們不會驅鬼的把式,奈何不了她,而有本事的那個已經連站都站不起來了。可她實力大減,無法跟他正面對抗,她要先送被情愛毒害了的孫子去地府。
莊夫人沒感受到孫子的掙紮,她眼中血淚流得更兇,又怨又恨地凄苦了起來,一聲接一聲的,讓人遍體生寒。
“算了,周今休,你把我松開吧,别假惺惺了,我知道你看我不爽,你厭惡圍在他身邊的每個人,他現在應該是暈倒了,你不必再做樣子。”裴予恩頓了頓,咧開嘴展開一如從前的明燦肆意笑容,“我對他問心無愧,我對我的兩個親人有愧,豬狗不如死不足惜,現在我要去見我爸了。”
“媽的。”周今休左臂肌肉在過度的拉扯下開始出現疲軟痙攣的現象,快要沖破皮膚的青筋從他手背蔓延而上。
他被窗下的一人一鬼給拖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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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樓掉下去造成的傷嚴重到不符合常理,周今休送到醫院時生命垂危,他顱内損傷,身上多處粉碎性骨折,昏迷了一個月左右才醒,唯一完好的左臂留下了永久性的傷病,今後很難提起重物,更别說從事要求精準度高的動作。
陳子輕安靜地望了周今休許久,伸手拿掉他的氧氣罩,将清瘦不少的臉湊近他一些,輕聲提起裴予恩墜樓事件:“當時你為什麼不松手?”
心眼小醋味大的神經病竟然會拼死救情敵,那一幕堪稱世紀名畫,太不可思議。
見周今休沒言語,陳子輕不知在想什麼,他擰了擰眉心,忽然就将那問題重複了一遍:“你為什麼要不顧自身危險去救呢?”
周今休蒼白的面上浮起笑意:“你不是想我們四個都活着嗎,我怎麼也得讓那小子把命留住供你差遣。”
邀功一般說完,便問:“怎麼樣,人沒事吧?”!
陳子輕被周今休問住了,好半天都沒發出一個音節,幾場雨後,墓碑邊沿都長稀薄黴菌了。
你說人有沒有事呢?
涼了啊。
那晚,裴予恩摔下樓後當場死亡。
周今休被緊急送往醫院,一同送醫的還有陳子輕自己,他第二天蘇醒,得知了裴予恩的死訊,當即就兩眼一翻,暈了。
再後面便是時常不短的自我修複和心理災區重建,一手處理裴予恩的葬禮,有點時間就來醫院看周今休,在他從重症病房到普通病房後,每次來都會在他床邊坐上一陣子,和他說說話,主要是吐槽,抱怨,心态崩過來崩過去。
陳子輕的思緒粗略地回到相關記憶片段走了一遭,他對周今休說:“沒事了。”
暫時沒說實話。
他早就從任務失敗的打擊中走了出來,可以心平氣和地反過來費心思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