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輕沒去探病,他為了克制一些負面情緒就到國外度假,誰都沒帶。他情緒低迷地遊玩了幾個著名的景點,意料之外的遇到了一個絡腮胡大哥。
一番交談後覺得三觀比較合,于是他們結伴同行。
玩到那國家的最後一個景點,大哥給陳子輕拍照打卡,把相機遞給他說:“明天我就要離開這裡了。”
陳子輕查看相機上的一張張照片:“一路順風。”
對于旅程中的結識,相處和告别,這套流程他最熟悉不過,早已習以為常,因此很難有什麼大的波動,譬如哭紅眼。
但他這次卻哭了。
不是因為離别,是因為大哥說他臉上有一塊髒東西,拿出張帕子放在他手裡,讓他擦擦。
一張繡着“惘”字的帕子。
陳子輕一見到它,思緒瞬間就通透,眼眶壓制不住地紅了起來。
大哥是周今休的上司,來國外和他遇見不是偶然事件,是有意為之。
目的顯而易見——出于尊重,親手把周今休的遺物交給他。
一滴溫熱的液體落在帕子上面,瞬息間就浸透開出一朵小花,再是兩滴三滴,兩朵三朵……
“他被抓之前有預感,及時送出了關鍵資料,完成了任務,在那期間的幾次沖
動和不計後果的行為都抵掉了。”
當初我們帶走你爺爺又看着他放行,是給他一劑定心丸,讓他堅信我們手上沒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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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需要準備,這急不得,還要盡力謹慎小心,現在已經接近尾聲,所以我才在你面前現身。望你理解,這是太多人的堅持和努力,不能大意。”
“後面的事,我相信你會配合我們。”
大哥将一張紙條塞進陳子輕的外套口袋,“這是他老家的地址,大門鑰匙在第三塊青磚下面埋着,他父母早亡,隻剩幾間老屋,你哪天有空可以去看看。”
“他說老家有他上學時期寫的毛筆字,希望你喜歡。”
陳子輕好半天才将帕子蓋在自己臉上:“既然他有預感,來得及送資料留遺言,那他為什麼不給我發個信息,打個電話呢?”
大哥一個大老粗,搔着頭皮斟酌了一會:“其實帕子是我們在你爺爺的人之前從他的公寓拿走的,來見你,希望你去他老家,還有他提到的毛筆字都不是他的遺言,是他住院期間聯系我,對我的囑托。”
“我是不會去他老家的。”陳子輕拿掉帕子,眼尾挂着淚痕,語氣裡盡是殘忍無情的堅決,“除非他來我夢裡找我,跟我解釋他為什麼沒赴約,求我去看看他出身長大的地方。”
當晚,陳子輕早早入睡,等周今休到他夢裡來。
周今休沒入他的夢。
他雙眼紅腫地抽掉半包煙,揣着另外半包,踏上了前往周今休老家的路。!
陳子輕直飛一座陌生城市,他轉坐大巴,幾個小時後到達同樣陌生的縣城。
天氣還好,風不大,雪也小。
陳子輕在路邊攔了個人打聽,他沿着一條細細窄窄的田埂慢走,前後左右都是荒掉的田地,春天還沒來,放眼望去找不到半點綠色。
走了一小會,皮鞋上就沒眼看了,陳子輕彎腰卷起礙事的西褲褲腿,他才站起來,褲腿就掉了回去,于是他幹脆把褲腿紮進黑襪子裡,插秧一般。
陳子輕沒在彎扭的田埂上碰到路人,全程隻有他自己的鞋子甩着泥巴聲,等他進村時,大衣上濕濕的,沒覆蓋雪花,都化成水浸進了面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