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手機是便宜貨,不防水,在江裡泡過就不能用了,被送到陳子輕面前的時候沒有水迹,顯然是處理過的,他沒去管,因為他感冒了,他還在複建期,遊泳過快過急導緻他肌肉拉傷,江水的寒涼浸透他皮肉,傷了内裡。
陳子輕躺在床上,有氣進沒氣出的,嗓子很不舒服,頭就别說了,那就不能起來,一起來,嗡嗡的,天旋地轉站都站不住,他一隻手放在被子上面,一隻手搭在床邊,商少陵正在給他擦手降溫。
“子輕,你真的不要打針?”
陳子輕口氣堅決,沒一點商量的餘地:“不打。”
商少陵給他擦另一隻手,擦得十分認真專注,從他的指尖擦到指根,每一寸皮肉上都沾了溫水:“怕嗎?”
“怕。”
商少陵莞爾:“你出車禍以後打了很多針。”
陳子輕孩子氣地撇撇嘴:“那我沒知覺,打就打了,我清醒着的時候不想打,能不打就不打,屁股針可疼了,一針下去,半邊屁股碰都不能碰。”
商少陵被他的說法逗笑:“你不是不怕疼?”
“剛開始做康複訓練,你每次活動關節,都會承受非常強的痛感,你堅持下來了,一次都沒退縮。”
“這是兩碼事。”陳子輕渾身沒力氣,整個人恹恹地,“你别說了,說的我都煩了。”
商少陵的眉宇間覆着些許寵溺:“好,我不說。”
陳子輕盡力說服自己,這就是醫患關系,他當了三年生活不能自理的植物人,不都是商少陵照顧,沒什麼好糾結好别扭的。
然而當商少陵要給他解開上衣扣子,把毛巾放進他衣服裡擦拭的時候,他還是拒絕了。
不行,真不行,沒法忍。
“我自己來吧。”陳子輕說,“我自己來。”
末了還很有人情世故地來一句:“商醫生,辛苦你了,謝謝啊。”
商少陵坐回去,面上難掩強顔歡笑的低落:“沒事,不辛苦,子輕别跟我這麼客氣。”
陳子輕敷衍了兩句,随便把胸口跟咯吱窩底下,以及脖子前後擦擦就完事,喘着氣奄奄一息,他迷迷糊糊地睡去。
不知道商少陵把他翻過來,撩起他潮濕的上衣,将他露在外面的那片後背擦了又擦,把手放上去,漫不經心地撫摸着感受他的體溫降了多少。
.
陳子輕蘇醒後就一直有在吃藥,随着時間的推移,他吃的藥品種逐漸減少,現在每天就吃三種藥。
平時都是商少陵把藥倒進蓋子裡給他吃,他不看藥瓶,這次不經意間看了眼,餘光收回到半空的時候猛然停住。
藥瓶上全是他曾經歸類為的小蝌蚪式英文,他竟然看出意思了,隻一眼就看出來了!
要知道他以前也就會點頭“yes”搖頭“no”,來是“come”去是“go”,外加一個“ok”和“
Iloveyou”。
他真有過奇遇……
這感覺太過複雜,一時間都數不出來有多少種,他期待想起來的一天,又忐忑,惶恐,緊張,像是要見到情人那般。
終于确定這件事之後,他平凡的人生一下變了樣。
陳子輕緊閉着眼睛,心裡來了場海嘯,他不給商少陵看,也不說給其他人聽,自己偷偷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