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第4頁)

“若你也想離開白虹堡,盡可為她說話。”司雪峰卻冷聲說。

沈瀚年登時閉上了嘴,他當然不想離開白虹堡!司雪峰一向言出必行,沈瀚年絲毫不懷疑,自己現在隻要再多說一句話,就絕對得和沈冰一起收拾包袱走人。

“表哥,你當真要做的這麼絕?”沈冰沒想到,司雪峰竟然連對沈瀚年這個心腹都如此苛刻,女人一臉不敢置信,眼裡猶帶着淚珠。

她太了解司雪峰了,所以從對方的态度,就能看出對方竟然真的要把自己趕出去,可是她明明前幾天還做着美夢,以為自己很快就能嫁給表哥,誰知道許放死了,自己非但沒能飛上枝頭,反而還要卷鋪蓋走人,她怎麼可能接受?

她一下想到了關鍵:“許放,是因為許放對不對?”她又上前一步,想要抓住司雪峰的手:“是因為之前我排擠他嗎?可是……可是又不是隻有我一個人!他是個能生孩子的怪物啊!還纏着你不放,不隻是我,大家都讨厭他……”

“夠了!”司雪峰抽出天悲劍,用劍柄将她抵住,不準她再靠近。男人聲音極為喑啞,顯然再強忍怒火:“别再說他的壞話。”

沈冰見他如此維護許放,徹底失去了理智:“我說的都是事實!别告訴我,你真的……你真的喜歡上他了!”

她幾乎尖叫起來:“我到底有哪裡比不上他?!”

司雪峰看着她的歇斯底裡,淡淡地說:“沈冰,這和你無關。你到底是因為我對他的感情才生氣,還是隻是因為不甘心,你自己心裡清楚。”

沈冰的父親曾對司雪峰幫助良多,還死在一場針對司雪峰的暗殺裡,為了補償沈冰,司雪峰一直盡可能地滿足她的一切要求。

沈冰是真的喜歡他嗎?或許是喜歡的,但她更喜歡自己,她隻是不能接受曾是江湖第一美人的自己被司雪峰忽視,更不能接受一個外來的放牛郎都可以成為堡主夫人,而她不可以。

所以她拼了命也想當這個堡裡的女主人,更多的是為了證明自己,她骨子裡就是一個自私自立的人,司雪峰覺得,自己從某種方面來說其實和她很像,不愧是流着相似的血脈。

被人當衆戳穿小心思,沈冰一張臉漲得通紅,她說:“怎麼可能無關?現在人死了,你後悔了,便覺得一切都是我的錯!”她後退一步,指着司雪峰:“可這又不是我一個人的責任!況且……況且你司雪峰難道就沒錯嗎?堡裡人對他的态度,你不是不知道,但你從未插手過——因為你根本不關心!”

意識到她開始胡言亂語,沈瀚年急忙伸手想要阻止,卻被沈冰一把推開,她本身也是江湖兒女,功夫并不比沈瀚年差,将要失去一切的恐慌讓她變得瘋狂,她對司雪峰說:“許放能以男人之軀生子,别說我和堡裡的其他人,其實連你自己都覺得他很奇怪吧,所以當我說無雲以晴可以讓我幫忙帶時,你幾乎想都沒想就同意了。”

“是,我的确排擠他了,因為我不服氣。”沈冰指着自己:“我沈冰,哪裡不如他,他一個怪物都可以做白虹堡的女主人,為什麼我不可以?!”

“我說了,不準再用那個詞說他!”天悲劍瞬間出鞘,劍鋒直指女子脖頸,司雪峰臉上如同結了一層厚厚的霜,陰沉地再次警告。

“表哥,你不能這樣。”可他的态度卻讓沈冰尤其失望和憤怒:“你在我心裡,一直都和神一樣,在你眼裡衆生平等,你對所有人都是一樣地關心、照顧,心中隻有大愛,所以分不出哪怕一點感情給我,我都可以理解。”

“可你現在是幹什麼?你心疼許放了,你後悔那麼對他了,你……怎麼可以真的喜歡上一個人,還是一個哪裡都平凡的人!”沈冰道:“你讓我怎麼可能甘心?論外貌、論條件,甚至是論性别,我哪裡不如他?這些年堡裡的大小事務,一直都是我在打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你現在為了一個死人,竟然要趕我走,我可是你的表妹!”

“這些年,你也沒少中飽私囊。”司雪峰看着她的嘴臉,隻覺得極其可笑。他手上用力一震,直接将沈冰推至門口,不準她再靠近:“你現在一口一個怪物來侮辱的,是我孩子的另一個父親,更是我的夫人。現在,我完全是看在已故姨夫的面子上才放過你,若你再出言不遜……”男人手腕一轉,霎時,女人引以為傲的黑色長發就被斬去了一大段。

他的動作幹脆利落,快的讓沈冰竟然連一點反應都來不及做,若是司雪峰想要砍她的頭,她根本活不下來,這讓沈冰一下子噤了聲。

她敢在這裡對司雪峰大呼小叫,正是以為自己了解司雪峰,知道他不會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來,況且會哭的孩子有奶吃,這些年隻要自己一這樣做,司雪峰都會原諒他。

可這次……男人似乎真的變了,沈冰擡起頭,終于發現司雪峰看向她的眼神裡隻剩下冷漠,還有以前從來沒有的蔑視,這讓沈冰突然有些不安起來。

司雪峰卻沒有再追究她的意思,他道:“你的确有一句話說得很對,我現在的悔恨太過廉價。”他輕聲說,更像是自言自語:“所以,我也有了報應。”

沈瀚年怕沈冰再說出什麼話來刺激司雪峰,急忙扯住她往外走,他剛才看得一清二楚,有那麼一刹那,司雪峰是真的打算殺了沈冰的,似乎一夜過去,司雪峰不止染了一頭白霜,連性格都變得肅殺許多。

畢竟以前的司雪峰的确如沈冰所講的那樣,對誰都好,對别人的冒犯也渾不在意,可現在的司雪峰似乎有了不能觸碰的禁忌,這讓他顯得尤為冷酷,卻又似乎……變得有人情味了?連沈瀚年都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想。

司以晴和司無雲從剛才表姑和父親吵起來開始,就捂着嘴巴縮在桃葉身後,一點聲音都不敢出,小孩子對情緒捕捉十分敏感,大人劍拔弩張的氣氛也讓他們更加害怕,等看見表姑被沈瀚年拉走了,兩個小孩的眼裡才後怕地蓄滿了淚,但也不敢吭聲,因為現在的司雪峰雖然背對着他們,但男人挺直的脊背卻尤為蕭瑟,似乎正陷入極度憤怒中,也似乎在極度傷心。

“桃葉,幫我物色一下教書先生的人選。”良久,司雪峰才道。

桃葉忙應了下來,其實平時這些事情都是沈瀚年在做,但是此時桃葉隐隐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司雪峰轉過身來,看了這兩個孩子一眼。他到現在都不敢說自己會教孩子,即使後來雙胞胎變得懂事聽話,他在這個家依然屬于嚴父角色,和他的父親、祖父,并沒有什麼本質上的不同。

此時看見兩個孩子的幼年時期,司雪峰心裡的确柔軟了幾分,但旋即他便想起之前這兩個人的無禮,即使再可愛好看的孩子,似乎都在那一瞬間變成了兩個披着美好皮囊的魔鬼,于是司雪峰便狠下心來,道:“先帶少爺和小姐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