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4頁)

岑夜闌看他一眼,元徵已經撐着身坐了起來,看着岑夜闌,道:“我陪你一起。”

岑夜闌無言:“哪有起夜還跟着的?”

“就跟着,”元徵打了個哈欠,道,“趕巧一起。”

岑夜闌在心裡歎了口氣,他不過是思慮過甚,睡不着,而且身子沉重輾轉翻身不易,還會吵醒元徵,就想換個房間,沒想到元徵直接醒了。

岑夜闌慢慢躺了回去,道:“不去了。”

元徵頓時就笑了,他撐着床,低頭看着岑夜闌,伸手碰了碰他的臉頰,低聲道:“阿闌,若是你心裡有事,就直接同我說好不好?别瞞着我。”

岑夜闌愣了愣,沒有說話。

元徵聲音輕,還有點兒委屈,說:“我總怕疼你不夠,委屈了你,你不要欺我年少就事事都瞞着我,背着我。”

岑夜闌啞然,抓着元徵的手,輕聲道:“……我沒有瞞着你。”

元徵哼了一聲,委委屈屈道:“如何沒有,按尋常的說法,你我都是夫妻了,既是夫妻,那就是要過一輩子的,你對我好不坦誠,你心裡根本就不想同我過一輩子!”

這指責簡直不講道理,岑夜闌哭笑不得,明知元徵是無理取鬧借故發揮,卻還是歎了口氣,說:“……我想的。”

元徵一怔,沒想到岑夜闌如此坦誠,一時間有些受寵若驚,又有些緩不過神。

岑夜闌說:“我隻是有些擔心。”他說着,還有些不自在。

元徵說:“擔心什麼?”

岑夜闌目光落在垂落的床帏間,過了許久才開口道:“我已經記不清我爹娘長什麼樣了,隻記得他們不喜歡我,說我——”他頓了頓,輕輕吐出兩個詞,“晦氣,不祥。”

元徵眉頭皺了起來,卻沒有打斷他,被褥下緊握着岑夜闌的手指。

岑夜闌道:“他們說我是怪物,生來就是怪物,後來胡人來犯,劫掠了村落,爹娘都死了。我因不在家中活了下來,漂泊了兩年,那兩年我隻要一想起爹娘,就想起他們說我是怪物。可那時我不知自己怪在何處。”

“直到那天……”岑夜闌仿佛又回到那天,被按在荒野中,扒了褲子,幹燥枯瘦的手掰開他的腿。那人桀桀怪笑,說他是小怪物,長了女人玩意兒的小怪物,不男不女的東西,種種惡言幾乎将他生生碾碎。

即便後來他親手殺了那人,那種惡心和恐懼感卻如附骨之疽,跟随了他很多年。岑夜闌更是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他會親手将這些陳年舊瘡揭開,袒露在元徵面前。

岑夜闌面色平靜,元徵卻隻覺心髒泛起了針紮似的痛楚,他攥緊了岑夜闌的手,啞聲說:“對不起,阿闌……對不起。”

岑夜闌擡起眼睛,看着元徵愧疚難當的神色,搖了搖頭,輕聲說:“我隻是擔心……擔心這個孩子,會同我一般。”

同他一般,殘缺的,怪物。

這個念頭是突然浮現的,來得莫名,卻揮之不去,将那些塵封已久的往事都掀了出來,讓岑夜闌不可控的焦躁又恐慌。

元徵聲音陡然提高,他盯着岑夜闌,惡狠狠道:“你不是什麼晦氣,不祥,更不是什麼怪物!”

“不是!”

他似乎是察覺了自己的失态,努力讓語氣變得平緩,輕聲說:“你是這天底下獨一無二的岑夜闌。”

“萬中無一,獨一無二。”

“是我的大将軍,意中人,”他深深地看着岑夜闌,親了親他的嘴唇,柔情缱绻地說,“是我的寶貝。”

岑夜闌遲緩地眨了眨眼睛,不知怎的,竟覺鼻尖發酸。

“若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