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道:“而且還不知道明年是什麼光景呢,要是跟今年似的,那我們還活不活了?”
大家交頭接耳起來,最後做了決定,“行,就種一季冬小麥吧。”
事情定下,大家反而沒那麼糾結了,衆人說起别的事來,“大柱的傷怎麼樣了?”
“昨天又去拿了兩副藥,大夫說吃完應該就好了。”然後轉頭看向老周頭,“大郎怎麼樣了?”
“差不多好了,就是還不能幹重活兒。”
“這肚子裡出血我們也看不見,是得謹慎點兒,要我說讓他在家裡休息半年,等開春後再下地。”
老周頭也是這麼打算的,他不懂啥醫術,就是想一想,這内出血,必定是裡面的東西破了,萬一這一勞累,扯到了,傷口又裂開,它們在肚子裡,出血了他們也看不見啊。
鄉下人養病基本靠休息,靠熬。
周大郎才二十多,老周頭還是很怕他落下病根的,而他家啥都缺,就是不缺人,所以也打算讓他在家裡多休息,等再好一點兒,在家裡幹點輕省的活兒。
比如去割麥子,割豆子,割稻谷這樣的活兒可以做一做,但像扛麥子,松地,堆肥這樣的重活兒就不能做了。
老周頭就問起其他人的傷,好在除了周大郎外,其他人的傷都在外面,是看得着的,基本上傷好了就沒事了。
其實大夫很想告訴他們,周大郎的内傷好了,也沒事了。
但人都會被自己的想象力吓到,絕大多數人都更相信自己的判斷。
能那麼輕易的接受别人的建議且思考的,一般不是成為軟耳根的人,就是成為一個很厲害的人。
比如當今聖上。
魏知人還沒回去,奏折先到了。
這是一封很長很長的奏折,長到皇帝需要一個時辰的時間來讀。
裡面不僅寫了赈災的事宜,還有災區傷亡的數據,赈濟所耗錢糧的數據,以及各地的受災情況,大部分都附有數據。
可見魏知這次去赈災是很用心的。
當然,他上折的目的不止為此,他寫這麼多,還為了替災區申請減免賦稅。
本來朝廷是計劃益州下的縣免稅而已,時間給的也很寬裕,兩年。
但這次魏知提議益州下的縣免稅三年,以将流落在外的流民吸引回鄉,還可以吸引外來流民進入益州。
因為這次益州洪災,傷亡實在太過慘重,人口損失嚴重,如果不能把人口吸引過來,那就隻能強制從其他地方遷移人口過去了,不然犍尾堰下的萬頃良田就有可能就此荒廢。
而益州之外,此次劍南道全都免稅一年。
劍南道的範圍就太廣了,這意味着朝廷将會失去一部分稅收不說,還得往下支援一下。
畢竟,地方稅收除了上交朝廷一部分外,他們還要自留一些做自己的财政之處。
如果沒有稅收,那就隻能朝廷向下撥款了。
可不免稅……
看着魏知上交上來的數據,以及各地災區的情況,皇帝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不免稅,一個冬天過去,恐怕劍南道又要死一些人,流亡一些人。
收稅一時爽,日後收攏流民就要花十倍甚至百倍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