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就歎氣道:“可這次隻是一道小災,這次赈濟了,下次再遇到這樣的小災禍,朝廷若不赈濟,隻會越發落得埋怨;而赈濟了,國庫有限。”
所以對于小災小難,朝廷雖然會派官員主持,卻很少出手赈濟,反倒是會提倡縣裡和鄉裡的大戶出手,大家互相幫扶一下就過去了。
隻有災難嚴重起來,朝廷才會出手。
皇帝為什麼那麼喜歡往護國寺裡捐香油錢?真的全部是捐給護國寺的?
不過是借他們的手,轉一道再讓予百姓罷了。
至于被他們截留一部分,皇帝并不以為意,出家人也是要吃喝的,他們代衆生苦,他們侍奉也是應該的。
皇帝将這些道理說給滿寶聽。
滿寶不明白他們怎麼就代衆生苦了,更不明白當和尚有什麼苦的。
“既然這麼苦,為何不當道士呢?”滿寶就是單純的不解,“我有朋友是道士,他們就從不覺得苦,與我們一樣每日要勞作、念經,我問他們覺不覺得苦,一個說,雖也有缺衣少食的時候,但又餓不死,他們總比一般人多些問卦燒香的香油錢;我另一個朋友說,世間比他們苦的人何其多,他們都覺得苦了,那讓那些比他們苦的人怎麼辦呢?”
皇帝笑道:“他們倒是想得開,他們多大了?”
“比我大兩三歲吧。”
皇帝更樂了,“這是他們還沒長大,所以感受不到。佛說衆生苦乃輪回之苦,這世間貧困的人很多,佛家願意拿出糧食和财物幫助他們,他們沒那麼痛苦了,而佛家少了東西,吃穿用度降低,這就是他們的苦了,所以說代衆生苦。”
滿寶和白善一臉的迷茫,倆人對視一眼,更不解了,“可他們所得不還是信衆給的嗎?并不是他們勞作所得。”
皇帝笑道:“那是我們供養菩薩的,既是供養,那自然就是他的東西了。”
白善就問,“你們為什麼要供養菩薩?”
“自然是有所求了。”生老病死,江山、社稷、還有這普天的百姓,皇帝想求的太多了。
前兩年皇後病重,他就給護國寺捐了好大一筆香油錢,就為了求得皇後病愈,後來皇後果然就度過了難關。
白善和滿寶還是不解,卻又不知從何問起,隻能小聲嘀咕道:“守清道長說,人若苦悶了,便上山拜一拜天尊老爺,心中放下,說不定好運便來。但神鬼是不會為凡人改變命運了,既是凡人厲劫,自然要自己挺過去的,神鬼能幫的有限。”
他們隻能小聲嘀咕,“總感覺他們做好事是輪了一圈又回來了。”
皇帝掀起眼皮問,“你們想說什麼就大聲的說,何必嘀嘀咕咕的?”
滿寶就清了清嗓子道:“守清道長就從不覺得做道士苦,反而覺得很自在。信衆是因為信奉老君,需他代為禱告才給道觀捐錢捐物的。”
皇帝想了想後道:“佛家也如此。”
第1724章
佛道二
“所以供奉自己的信仰怎麼會苦呢?”白善道:“我聽說護國寺的僧人都是将佛田租給百姓耕種的,自己并不耕作,而他們是出家人,不用繳納稅賦,也就是說,他們一飲一啄皆是信衆供養,什麼自己的吃穿減少受苦,那些東西本就不是給他們的,而是給他們身後的菩薩的。”
皇帝一愣一愣的,道:“他們不就是菩薩在這世間的化身嗎?”
“那這化身也太多了,是不是還不一定呢,”白善問:“陛下尚且分辨不出他們是不是化身,那這天下還有這麼多愚鈍的百姓,他們又如何分辨呢?若不是化身,陛下怎麼知道他們行的是菩薩的法旨?”
皇帝回過神來了,懷疑的看着倆人,“你們不喜歡佛,更喜道?”
白善和滿寶一起搖頭。
滿寶道:“雖然我讀道經比較多,但并不是就不看佛經的。”
白善更不可能承認,不然就變成佛道之争了,這不是他的本意,他道:“陛下,不論是佛,還是道,他們與儒家、法家、墨家一樣,不過是對治世,對人之所以為人的一種認知而已,一般的人,可以做一家之言,比如孔祭酒,雖通讀百家之言,卻更推崇儒家;再比如老唐尚書,雖也百家皆學,但更信法家;而我們的先生則更傾向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