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二狗還沒從他的東家是皇帝這個沖擊中回神,驿丞便笑眯眯的從外面進來,老遠就沖他們行禮,“大人們見諒,見諒,我剛出去公幹,沒得及迎接,大人們怎能坐在這兒?二狗還不快把大人們請到正堂去……”
白善和滿寶對視一眼,站起身來,并沒有順着驿丞的話進堂屋,而是帶着疏離的笑站在一旁,聽到聲音的莊先生卻從正堂裡出來,蹭了兩杯茶的聶參軍跟在後面出來。
驿丞的目光就從白善幾個身上移到了莊先生身上,見他身後的聶參軍帶刀,身上是六品武服,忍不住眉頭就是一跳,不過他依舊面不改色,熱情的沖着莊先生就去,行禮後問道:“大人怎麼稱呼,這是要去哪方公幹?”
莊先生微微颔首,也疏離的道:“敝姓莊,要去的是西域,你這是驿站吧,不知可能安排我們住下?”
他指了白善他們道:“他們都是随行的家屬,你看着安排在哪兒合适?”
“原來是莊大人,”驿丞一臉為難的道:“大人應該也看到了,這驿站年久失修,實在是不能住人,唉,也是我等無能,在衙門裡沒什麼人脈關系,想要申請修繕總是不得,不瞞大人說,我剛才就是去縣衙裡辦這事兒的,這才姗姗來遲,耽誤了迎接大人。”
驿丞道:“大人是公幹,雖然我們驿站又破又小,卻不能委屈了大人,這樣,我為大人引薦一客棧,到時候和縣衙裡打文書結算,大人隻需付超出的那部分……”
“簡直是豈有此理,”莊先生不等他說完便怒氣騰騰的道:“沒想到沙州竟有如此渎職的縣衙,驿站都破損成了這樣卻還是壓着你的修繕款。”
驿丞的話被截斷,隻能點頭繼續哭窮,“是啊,但大人也知道,我們是微末小官兒,在大人們那裡是說不上話的。”
“沒關系,”莊先生道:“等我們見到了沙州刺史一定為你說兩句公道話,說不定到時還能越過縣衙直接将修繕的款項放到你這裡來。”
驿丞的眉眼劇跳,心開始不安起來,他擡眼打量莊先生,“莊大人認識我們刺史?”
莊先生沒說認識,也沒說不認識,而是道:“總是要上門拜訪的,你放心,到時候我必定提一提。”
他們要出關可不得見刺史嗎?
正說着話,黎管事輕手輕腳的回來,隻是因為驿丞就站在邊上,他不好上前與他咬耳朵,因此隻沖他點了點頭。
白善就心中有數了,趁着驿丞還沒繼續那個話題,上前恭敬的道:“先生,黎管事已經在他處定好了房間,先生舟車勞頓,不如先去歇息,過後再和驿丞詳聊就是,反正離的也不是很遠。”
“也好,”莊先生就點頭,扭頭和聶參軍道:“走吧。”
聶參軍忍不住露出一嘴的牙齒,笑嘻嘻的帶着人簇擁莊先生和周滿他們出門。
白善則留在了後面,笑着和驿丞點頭道:“我家先生素來重諾,既然說到就一定會做到的,你放心。”
驿丞張大了嘴巴,想說他可以不用做到的,但白家的護衛們已經護送着白善出去,而士兵和護衛們也将馬車押送出去。
大雨幾人好奇的看了看驿丞的臉色,然後笑嘻嘻的追了出去,心情奇異的好了許多。
黎管事根本沒定房間,不過要住宿又不困難,一句話的事兒,有錢還怕沒住的地方嗎?
而隔壁的掌櫃和夥計本來就站在門口,看到他們一群人呼啦啦的從驿站裡出來,沒往對面去,卻是朝着他們這兒來了,再看領頭的是剛才來問話的管事,頓時精神一振,立即笑逐顔開的迎上去,“快請進,快請進,客人們是要住店是吧,來人,快把後頭兩個院子騰出來給貴客們……”
等驿丞帶着任二狗追出來時滿寶他們已經進了隔壁客棧的大門,第一輛馬車則跟着夥計的指引進了一條巷子,那裡可以直通後面兩個院子。
驿丞張了張嘴巴,看了半晌後回頭瞪視任二狗,“你跟他們說了什麼?”
任二狗還沒從原來他的東家是皇帝——驿丞在白善幾人面前如此小心的震撼中回神,被劈頭問了這麼一句,他就呆呆的道:“沒說什麼呀,就說我家有四個兄弟,我得存錢娶媳婦……”
“行了,行了,”驿丞打斷他的話,皺眉想了想,雖然很想把人從裡面拉出來,但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不說這樣搶客是行業裡的大忌,運來客棧的身後也不是他能無顧忌搶客的。
驿丞皺着眉頭想了許久,扭頭問任二狗,“他們有沒有說我在對面開了家客棧?”
任二狗是憨,但又不是傻,他雖然沒有直接說過,但是……
意思應該是有的吧?
他死死地低着頭,不敢擡頭,隻能含糊的道:“沒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