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我們能做的便是将更多的利益讓到普通百姓身上,難道這些女工就不是百姓了嗎?”
明達問道:“現在還是虧損的,等所有的長工都買上兩套衣裳,那他們手上就有三套了,以他們的節省程度,隻怕三四年内不會再買衣服,那這些衣裳要怎麼辦?”
她實在看不到前景,也就是織造坊現在算半公益,基本上是虧本在讓長工們得到實惠。
而這也比讓長工們出去外面買衣裳,長工和縣衙雙方都省錢,這才沒人反對。
周滿道:“等他們都有了,這些織娘和繡娘的手藝也練出來了,到時候可以把她們做好的衣服賣到縣外去。”
她指了嶽繡娘道:“你們做的衣裳不是就一直收着嗎?”
嶽繡娘眼睛一亮,立即道:“是這樣的,聽縣令的吩咐,做出來的衣裳,質量隻要和外面成衣鋪的相比不差就另外收了起來,以後他還有用處。”
周滿颔首道:“這就是了,而且說真的,再過不久天就要冷了,便是長工們幹的苦力活也得再加衣裳,放心吧,短時間内我們織造坊的衣服都不會滞銷的。”
明達卻越聽越覺得不靠譜了,總不能一直逮着長工的羊毛薅吧?
嶽繡娘她們卻想不到這些,隻要知道織造坊的衣裳能賣得出去,這兩個作坊繼續開着就好。
周滿見到了思靜幾個,不由将她們叫過來問話,“在這邊可還習慣?”
“很習慣,”思靜幾人深深地行了一禮,崇敬的看着周滿道:“多謝大人為我們說情落女戶,打發走我們的家人,不然我們也不能繼續留在織造坊裡。”
随着北海縣招募的長工越來越多,思靜他們的家人也聽到了一些風聲。
本來他們雖然氣惱這十幾個女孩逃家,覺得她們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到底不是家裡從小養着的,又跟着以前的貴老爺貴太太吃香的喝辣的,現在就瞧不起家裡,過不了苦日子,但因為不知人跑去了哪裡,而且找人也需要花銷。
所以他們隻在附近幾個村裡找了一遍,發現找不到人後便罵罵咧咧的當做沒生過這些女兒。
卻沒想到她們是去了北海縣。
聽人說現在去北海縣做工可賺錢了,不管是男工還是女工都賺錢,于是他們這幾家跑了女兒的就忍不住相約一起過來北海縣找人。
可惜他們幾家分開得很散,雖然同在一個縣,卻不同村,有的甚至還不同裡,所以也就找到了七家,七家都出了一個人過來北海縣。
他們覺得他們一群大男人要抓幾個小娘子還是挺簡單的,事實上找到她們不難,難的是,他們還真帶不走人。
來北海縣的女工,要麼去了莊子裡種菜養雞或者煮飯煮菜,要麼就在織造坊裡做織娘和繡娘。
他們想也不想就去織造坊裡打聽了,他們家的女兒(妹妹)都是從小賣去當丫頭的,是學過一些針織女工的,應該就在織造坊裡。
然後門一敲開他們就找到了人,但他們才伸手要抓人,那些娘子就揮舞着大棒把他們碾了出去,還報了官。
然後北海縣以他們尋釁滋事為由,将他們丢到莊子裡幹了半個月的活兒才放人。
每隔三天他們就看着和他們一起幹活兒的人去領工錢,而他們什麼也沒有。
十五天期滿,白善百忙之中特意在縣衙大堂上又見了他們一面,和他們道:“這些人來我北海縣時都是報的流民,所以本縣不管你們是不是她們的家人,她們既然已經在我北海縣記了女戶,那就是我北海縣的人,你們休得再去騷擾,更不要說強制将本縣子民帶離北海縣。”
白善一臉威嚴的道:“而且爾等有證據證明她們是你們的女兒或妹妹嗎?”
除了極個别人外,大多數人還真沒有,因為當時縣衙放歸,直接把賣身契還給了女孩們,但她們回家後,除了個别人家外,其他家都沒有拿着戶籍去上戶,也就是說,她們隻是消了奴籍,卻沒有入籍書下。
她們跑的時候還把已經注銷的賣身契給帶上了,所以除了極個别人家外,沒有誰能拿出證據來證明他們的女兒是他們的女兒,他們的妹妹是自己的妹妹。
當然,除了籍書外還是有别的辦法的,比如左鄰右舍和裡正前來作證,但北海縣距離他們家不遠,他們要是請人過來作證,不得給人包吃包住啊。
光是想想他們就不想打這個官司了,更别說這還是和一個縣令搶人。
所以他們考慮了一下,有三人準備回家,還有四人則是選擇了留下來,打算去莊子裡幹一點兒活兒,賺點錢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