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第7頁)

蔺綏逐漸平靜,看見在自己旁邊的靈劍,握住了劍柄。

這是燕秦的本命劍,和燕秦心意相通。

蔺綏從未操控過這把劍,不過他知道晨霜雖無靈智但有靈識,一向對自己很親近。

不過當握住晨霜時,他忽然發現自己可以揮劍自如,仿佛這也是他的劍。

不遠處的黑衣劍修閉上眼,眉目間略帶掙紮,再次睜開眼時,眼底神色溫和如良夜。

蔺綏正想着自己應該從何和燕秦說起這件事,他不知燕秦能不能想起來也不執着于燕秦能不能想起來,即使不需要過往的記憶,燕秦也愛他,這點在剛剛的機緣幻境内已經被證實,無需多言。

“阿綏。”

他聽見有人如此喚他,這般口吻……蔺綏對上了燕秦的視線,神色不禁微微僵硬。

明明剛剛還想着如何訴說,可當對上這雙了然一切的眼,竟有些無言。

他們之間經曆的事情太多,不純粹的開始,混亂的真心,折磨與傷害,忘記與分别,讓蔺綏不知如何開口。

該以什麼話語作為見面的開場白,才最恰當?

“你于我而言,重于天下人。”

燕秦的聲音打破了安靜,讓蔺綏有些錯愕。

蔺綏有着極緻的自卑與自負,他認為自己能配得上天下一切被推崇的事物,除了充滿真誠的愛情。

愛情太獨特,它與友情、親情都不同,以絕對的獨占性和排他性成為不可被轉移的東西。

“我同天道說,天下人之事,應當天下人共擔之,我讓它為你尋一具适合修煉的軀體,否則我就将道骨予你,即使兩百年後非我不可,那我也能和你厮守兩百年。”

“可當我感覺到關于你的記憶正在被抹去時,我便心知有變故,将念想注入晨霜之中,隻要你來見我,隻要你握住晨霜,我一定會想起你。”

“你為我做的一切我都明白,阿綏,我知你心,我信你愛我,那你能不能也相信我的心,相信在我心中你重于一切?”

燕秦竭力維持着平靜,其實他也想問,你為什麼不信我的愛呢,為什麼認為我一定會選擇這天下人而舍棄你?

可他畢竟不會這樣質問,造成這個局面也有他的因素,他們對彼此都有隐瞞,倘若他當初更坦誠一些,是否一切就不會如此,他們之間也不會有這種波折?

燕秦不是會胡亂發洩情緒的少年,他永遠顧忌考量許多。

他要的是和蔺綏圓滿,而非無法收場。

蔺綏其實已經做好了迎接燕秦傷心怒意的準備,因為他這個決定真的太自我,燕秦為他付出良多,他知道了他可能會在無知無覺的情況下看他死去,恐怕會瘋掉。

可看着連表達傷心都如此内斂的愛人,蔺綏不解。

“你愛我什麼呢?”

他已經不懷疑燕秦愛他,可他心裡會有這個困惑,他忍住一遍遍詢問的沖動,因為那不是他的作風,可他真的不知道,燕秦愛他什麼,愛到願意為他付出至此。

隻有沒被愛過的人,在面對愛意時,才會自我懷疑。

蔺綏性格裡的多疑敏感來自于他的童年,那是他的創傷,他自以為長大後那些創傷就随着他的複仇而煙消雲散,但從來沒有,那些不穩定的情緒讓他越發自我厭煩,因此他将那些不可控的痛苦轉為了由自己操控的痛苦,折磨自己也折磨所愛之人。

他忽略自己的付出與真心,放大所有的惡面,在這種情緒裡越發自厭,陷入惡性循環。

“我可以說許多原因,但愛是一種感覺,阿綏,你什麼都不必做,你隻是站在這裡,我便移不開視線。”

燕秦的笑容有些苦澀:“我反倒想問,阿綏愛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