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玻璃牆旁,小聲說:“我們認識這麼久了嗎。”
第一次約會那天,他也曾經站在類似的地方。
彼時的他很茫然,很不知所措。他以為自己不喜歡男人,也不喜歡女人。但他和謝知行在一起了。
他抱着被包養的心态來和謝知行約會,緊張的同時又感覺害怕,擔心謝知行在博物館裡對他動手動腳。
他甚至都做好心理準備了,如果謝知行要和他睡覺,他就找理由拒絕。
幸好,謝知行當天的行為很規矩,沒有不合時宜的親近。
郁初那時候其實有點害怕謝知行。他總感覺這種人都是陰晴不定的,萬一他不小心讓謝知行不高興,他的工作可能會受到影響。
謝知行嗯了一聲,無聲地走到郁初的身邊:“還差三個月,我們就認識三年了。”
“剛開始的時候我還很怕你。”郁初說,“原來隻是我想多了。”
謝知行不置可否,以前的郁初像剛被撿回來的流浪貓,小心翼翼的,後來就放開了。他想郁初如果真的是貓的話,應該是那種會壞心眼地故意趴在主人胸口睡覺的貓。
郁初不知道謝知行心裡正在把他想成一隻昂首挺胸的狸花貓。
他腳步緩慢地往黑暗的展區走。
這三年裡發生了很多事情。
郁初沉默着,他微微低着頭,盡管他沒有回頭,但是他知道,謝知行現在正跟在他身後。
他走到一處擺放着小雕塑的展示櫃旁,這時才終于停下腳步。
郁初慢慢地說:“我一開始其實有點讨厭你。”
謝知行隻是平靜地問:“為什麼?”
“我讨厭有錢人。”郁初借着一旁展示櫃的燈光看向謝知行,他覺得這樣的話有些上不了台面,可他還是對謝知行說了,“我的很多同期練習生其實都是中等偏上的家庭,他們有基礎,好像比我輕松很多。”
他不可能覺得心裡平衡,被他視作最後一根稻草的出路在别人看來隻是茶餘飯飽後的興趣,他要努力那麼久才有可能觸碰到的東西,那些人一出生就有了。
後來郁初還是放過了自己,他想人各有命。
“後來我感覺這些好像也沒什麼。”郁初的眼睛被燈光照得亮亮的,他甚至有心情開個玩笑,“我抗壓能力比他們要好,不會碰到什麼事情都感覺天要塌了,反正我的天本來就是塌的。”
他說這些不是希望謝知行安慰他,他隻是想說這些話而已。
郁初看謝知行似乎是想說些什麼,他及時打斷:“我本來應該讨厭你的。”
說完,他踮起腳,在黑暗裡,主動吻了謝知行。
郁初閉着眼睛,看不到謝知行臉上的表情,也看不到周圍的環境。
他隻是用自己的嘴唇輕輕地貼着謝知行的嘴唇。他小時候看電視劇,以為接吻就是這樣簡簡單單地貼貼嘴唇。
謝知行的手按在他的後頸上,沒有用力,就是這樣放在那裡。
郁初感覺得到謝知行手上的溫度。
過了很久,他才推開謝知行。
他把那句話一模一樣地重複一遍:“我本來應該讨厭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