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衆人的掌聲中，身穿寶藍色壽字紋上衣，配着一條褐色石榴紋馬面裙的老太太在兩個孫子的攙扶下走了出來。
衆人都不禁發出了低低的驚呼。
“老太太身上穿的是什麼呀，怎麼這麼貴氣逼人。”
“簡直就像是皇太後上朝一樣。”
“我聽說老太太身上穿的是壽衣。”
“什麼？怎麼在生日這天穿壽衣？這不是不吉利嗎？”
“你懂什麼？這是老規矩，老人在七十大壽這天穿的衣服，就是過世後穿着入殓的衣服，以前壽衣的樣式和正常衣服的樣式一樣。哪像現在，壽衣都是亂七八糟的爛布頭做的衣服，又俗氣又難看。”
“真有這樣的規矩？”
“少見多怪，古代皇帝下葬還穿龍袍呢，他活着的時候就不穿龍袍了？”
“倒是這個道理。宋老太太不愧是大家閨秀，還守着古老的傳統。”
“現在富貴圈的老人們都開始流行這種老傳統了。據說這樣能延年益壽。”
衆人議論紛紛，很多年紀大的人都露出了羨慕之色。
還有識貨的忍不住贊歎道：“石家真是潑天的富貴啊，這樣的料子，别家就算能做得起，也不一定能找到啊。”
“這料子有什麼奇異之處嗎？”
“當然。你看那些纏枝蓮，全部是用金線織的，還有上面的壽字，每一個都不同，但每一個都極為出彩，絕對出自書法大家之手。”那識貨之人道，“這料子，絕對是雲錦織造局的老料！現在的織造局都織不出這樣好的料子了。”
聽着賓客們的誇贊，兩個孫媳婦的臉色很精彩。
她們本來以為衆人會嘲笑老太太，沒想到識貨的人竟然這麼多。
“哼。得意什麼？那個什麼小柏老闆還說這衣服能驅邪避兇、延年益壽呢。”
“唉，你看。”一個孫媳婦拉了拉另一個的袖子，朝一旁努了努嘴。
兩人轉頭看去，隻見柏舟正站在人群之中，身上穿着一件短款的白色淺藍色晚禮服。
那晚禮服低胸，但胸口處有花瓣裝飾，裙子隻到膝蓋，但微微蓬起，裙擺上還點綴着一顆顆璀璨的碎鑽。
兩個孫媳婦的臉色都有些難看。
“那不是大小姐生前定制的連衣裙嗎？怎麼穿在她身上？”
宋家老太太在五十歲的時候曾經生過一個女兒，但這個孩子一生下來就有先天性心髒病，一直嬌養到了十九歲，雖然去國外做了換心手術，但沒能救回來，在手術台上就去世了。
老太太極為寵愛這個女兒，哪怕女兒身體弱得無法參加晚宴，也去國外給她定制了無數奢華的晚禮服。
這些晚禮服，小姑娘一次也沒能穿上。
這麼多年，老太太一直珍藏着那些晚禮服，就是為了紀念這個女兒，别人連碰她都不讓碰一下，竟然借給一個壽衣店的女老闆穿！
老糊塗了！
真是老糊塗了！
兩人氣得牙癢癢。
柏舟感覺到兩道不善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擡頭看去，見是那兩個孫媳婦，心中不禁無語，不就是多收了她們家一點布料錢嗎？至于這麼恨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