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第10頁)

她的身上蘊含着沒有上限一般的力量,即使它從她的靈魂裡剝奪着她代表真愛的那一份“初心”,但這種剝奪的力量遠遠沒有她生出新的情感的速度快。

這就好像是,隻需要她看到他一眼,隻需要他們存在于一個空間之内,甚至是隻需要他們呼吸着同樣的空氣,那麼所謂的象征着真愛的“初心”,便會源源不斷的一次又一次的重生。

高塔是随着“世界”給帝國的人降下詛咒的那一天出現的。

人類深知何為本性,所以他們心知不可能有人願意甘願犧牲自己,即使有人真的願意犧牲自己走進高塔,可是随着時間推移,在望不到盡頭的無知無覺的黑暗裡,祭品的意志在麻木之後,誰又能保證他是否還能堅守“犧牲”的決心呢?

于是他們花了二十年的時間,為此打造了一個沒有自我的,“純潔高尚”的木偶。

但這終究不過也是緩兵之計,“世界”想要見到的,是人類在不擇手段,用盡了所有的辦法後,最終在絕望與悔恨中見證自己的滅亡。

于是,那個走進高塔的祭品,待他意志堙滅之後,詛咒還會繼續。

這才是“世界”的詛咒,讓人類不斷的以為找到了希望重蹈覆轍,再由他們自己明确的意識到他們有多麼的無可救藥,然後便迎來末日。

而白瑤揮劍出現在這一刻的刹那,便如同是在平靜的池面投入了一顆石子,蕩起來的漣漪打破了固有化的一面,也讓“世界”看到了人類或許還有另一種可能。

高塔的“哀鳴聲”消失,動蕩的一切都在恢複平靜。

傑拉爾德看着眼前的身影離自己越來越近,他的皮膚感受到了久違的風的撫摸,他的耳朵聽到了堅定的腳步聲,最後是他的面龐,一雙滿是擦傷的手擡起了他的臉,捕捉到了他的視線。

白瑤此時已是灰頭土臉,平日裡在林間行走,若是裙子染上了一點點泥土,她也得回家洗個澡換身幹淨的衣服,向來奉行精緻主義的她,這輩子絕對沒有這麼狼狽過。

但她現在統統都不在乎,她眼前所見的,隻有這一個呆呆傻傻的男人而已。

白瑤輕笑出聲,“傑拉爾德,放輕松,呼吸——”

他僵硬得過分的身體随着臉上感覺到的溫暖慢慢的有了輕微的變化,背脊放松,頭微微低垂,他張開嘴,呼吸到了二十年來第一口新鮮的空氣。

如同水中的一尾小魚,肆意的躍出水面,然後不出意外的是,他被四月的海風與陽光包裹。

白瑤吻住了他。

與和影子普林斯接吻時的感覺很不一樣,他嘴唇的感覺更加的幹澀冷硬,但她能感覺到他的氣息,可是等再多感覺幾秒,他們現在的吻又與之前的吻沒有什麼不同。

他是傑拉爾德,也是普林斯。

他是勇者,也是王子。

在她的眼裡,這個世界之所以幸存,隻是因為他。

傑拉爾德的手在顫抖,他想擁抱她,感受着她身體的溫度,卻又不舍得在手裡護了二十年的紫色小花。

然而白瑤卻粗暴的将他手裡的花扔在了一邊。

傑拉爾德愣了一下,但唇上覆蓋的溫潤對于缺水的旅人來說就是最好的生命之源,他突然也陷入了一種不管不顧的癫狂,單手緊緊的環着她的腰身,手掌死死的壓着女孩的腰腹,他與她緊密相貼,親密無間。

“瑤瑤……瑤瑤……”

他依賴症好似發作到了極點,侵入了她的口腔,糾纏她的呼吸,卻還在拼命地壓榨着自己呼吸的間隙,不斷的呢喃着她的名字。

白瑤的指尖觸碰到了他柔軟的金發,迷離的目光讓她有種自己抓住了縷縷陽光的錯覺,每一次見到他這雙溢滿了春潮的綠色眼睛,她便覺得自己獨占了一片綠色的森林,與他蒼白的肌膚相觸時,她頓覺自己成了唯一那個可以摘下雪山蓮花的幸運兒。

這是普林斯,是活生生的傑拉爾德,他不再隻存在于被越來越多的人遺忘的故事裡,不再隻是史書上的短短的記載的一個名字,不再需要承擔着終将有一天他會被人遺忘在歲月裡,然後不複存在的命運。

他們還需要更多的溫存,就像是水中交纏在一起的即将溺斃的人,隻能從彼此之間掠奪更多活下去的呼吸。

不過高塔的即将崩毀不會給他們留下足夠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