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照顧,其實也就是把赫連霄關在這家醫院裡。
白瑤讀小學的時候,也是在課本上見過赫連霄的名字,才有那麼點印象,但教科書上的照片裡,年輕的赫連霄笑容意氣風發,與現在的頹喪病态的模樣截然不同。
而白羽也并不是精神科的人,他知道赫連霄是在這家醫院裡,但也沒有打過交道,頂多從同事那裡聽過幾次名字。
他問女兒,“你怎麼忽然想起問赫連霄了?”
“我剛剛聽到有護士叫赫連先生,所以覺得有點好奇。”
白羽告誡白瑤,“赫連霄現在瘋了,說起話來都是颠三倒四的,你看到他記得躲遠點,萬一他突然發狂傷了人,他一個精神病都不用負法律責任。”
“嗯,我知道了。”
他們到了停車庫,白羽開車,白瑤就坐在副駕駛上,出了醫院,街道上閃爍着各種顔色的摩天大樓擁擠的矗立在昏暗的“夜色”裡,在這些密集而色彩絢爛的建築物的襯托下,來來往往的車輛與行人都毫不起眼。
前方堵車堵得厲害,是因為有号召提高下層區人民待遇的遊行隊伍撒着傳單浩浩蕩蕩的經過。
白羽不耐煩的說了句:“這些人還真是吃飽了沒事幹。”
不能怪白羽有這樣的想法,事實上,受着上層教育的他就和絕大多數的上層區人一樣,都覺得基因不好的下層人就該如老鼠一般的生活在陰暗潮濕的地方,繁華的上層區,不應該是他們能來的地方。
遊行隊伍喊着口号經過,幾個清潔機器人就跟在後面“盡忠職守”的撿着地上的垃圾。
上層區的髒活累活都是機器人處理,這裡的決策者們根本沒有想過把這種簡單的工作機會提供給下層區的人,所以在法律修改之前,下層區的人甚至是連上層區的地盤都不能踏上一步。
白瑤忽然問:“爸爸,如果我出生的時候,基因檢測的結果不好,我是不是也會被丢進下層區的育兒院?”
白羽愣了一下,“你這是問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你可是我和你媽媽的女兒,你的基因怎麼可能有問題?”
話是這麼說,但基因顯示為優的父母,偶爾也會生出基因為劣的孩子,法律規定,這樣的孩子必須送去下層區。
基本上,所有的父母都會接受這樣的結果,因為他們受到的教育就是這樣,甚至是很多父母還會覺得這個孩子是他們人生裡的恥辱,連一眼都不想多看。
一旦被送進下層區,這個孩子或許就永遠不可能再和生父生母有重逢的機會。
白羽沒有說的是,當初妻子懷孕,他其實也難免不安忐忑,他的妻子更是時常會半夜哭醒,他們表面上都覺得自己孩子不會出問題,可是随着孩子誕生的時間越來越近,他們心底裡的壓力就會越來越大。
妻子在被送進産房的前一刻,死死的抓着丈夫的手,“白羽,不管結果怎麼樣,别讓他們把我們的孩子送走。”
白羽當時坐在産房外緊張的出了一身冷汗,直到醫生說他女兒的基因沒有問題,他才長長的松了口氣。
白瑤也意識到在這個時代,她向父母糾結這個問題也并沒有意義,索性也就閉上了嘴不說話了。
等到了家,差不多已經是六點,天已經完全陷入漆黑,但透過玻璃窗擡起頭一看,還能看到淨化塔上閃爍着儀器運行中的紅點。
餐桌上早就擺放好了豐盛的四個菜,看起來色香味俱全,白羽驚喜的說道:“老婆,你手藝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溫婉正在擺放碗筷,她一笑,“今天的大廚不是我,是我的學生。”
白羽疑惑,“學生?”
白瑤見到廚房門口走出來了一個身高腿長的年輕男性。
他穿着一身黑色休閑裝,面容俊秀,氣質幹淨,笑起來的時候猶如四月朝陽,溫暖明媚,“你們好,我是江眠。”
溫婉介紹,“這是我今年帶的飛行員,最近不是出灰雨警告了嗎?交通從明天就斷了,他也買不到票回去,所以我就請江眠來我們家住一段時間。”
江眠說:“抱歉,這段時間打擾各位了。”
白羽很給妻子面子,“我們家房間多,你放心住,不用有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