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感情當然很好,以至于白瑤即使很好奇他和妻子的故事,她也不好問,因為怕勾起他的傷心事,而他的身體可能會受不住。
溫二爺卻仿佛知道她想問什麼,他笑道:“一開始,我和她隻是筆友,我們通過一封寄錯的信而相識,但很長時間以來,我們都不知道對方長什麼樣,但是我們可以通過文字交流,她去過很多地方,也見過很多風景,遠比我要懂得多。”
對于老人而言,在孫輩面前回憶起多年前與愛人的一幕幕,這是一件讓他的心靈和靈魂都得到了平靜的事情,他精神奕奕,幾乎都忘記了自己被病痛折磨的身軀是多麼的破敗。
白瑤雙手托着下巴,聽得入了神,“叔外公沒有想過去外面的世界走走嗎?”
“我不止一次想過,但是我的身體太差了,我無法離開這裡。”老人笑了笑,說起這些遺憾的話,卻因為時過境遷,他語氣裡并沒有遺憾的情緒,“我出生的時候便因為先天不足而不斷生病,父母害怕我會早早夭折,不知想了多少辦法。”
白瑤替老人掖好被角,“可是叔外公吉人自有天相,你可是活得長長久久,今後還會有好日子呢。”
“我結婚的那天,便覺世間再好,也莫過于此。”老人注視着女孩年輕的面容,他神情複雜,過了好一會兒,他說:“後山上的花,是蘇先生帶你去摘的。”
這是肯定句,而非疑問句。
面對白瑤疑惑的目光,老人說道:“秋海棠生長的地方很隐蔽,除了我和她,隻有蘇先生知道。”
白瑤也大方的點頭承認,“是,我們一起去摘的。”
老人閉上眼睛,似乎是長長的歎了口氣,再次睜眼時,他已經精神不振,“瑤瑤,你趕緊離開這兒吧。”
白瑤愣了一下,“叔外公?”
“這兒……不适合你。”老人幹枯的手突然握住了白瑤的手,“瑤瑤,這裡的人,也不适合你。”
門從外推開,三舅帶着一家人熱熱鬧鬧的進來,“二叔,我們來看你了!”
眼見溫二爺拉着白瑤的手說話,三舅媽臉色微變,隻怕溫二爺和白瑤關系真越來越好。
她趕緊走過去,把溫啾啾推了出來,“二叔,你看,這是我女兒啾啾。”
接着,她又把兒子溫鳴拉了過來,“這是我兒子溫鳴,大家都說溫鳴和你年輕的時候長得像,你看看是不是?”
溫二爺目光轉動,勉力笑了一下。
三舅媽拍了拍兩個孩子的背,“還不和你們叔爺爺打招呼。”
溫啾啾與溫鳴一起喊了一聲:“叔爺爺。”
三舅也說道:“這兩個孩子可是一直念叨着您老人家呢,要不是他們學業太緊張,他們早就想來百槐山看您了。”
“可不是嘛!”三舅媽接話,浮誇的說道:“這兩個孩子平日裡對我們都沒什麼好臉色,對叔叔您可是一片孝心呐。”
白瑤被擠到了人群之外,她抱着花瓶,看了眼前面的一家四口。
溫啾啾也覺得親媽的話太誇張,有些丢臉,她瞪了母親一眼,“媽!”
三舅媽悄悄地掐了一把溫啾啾的腰,咬着牙小聲說:“你沒看到白瑤那麼努力和你叔爺爺拉近關系,你再不努力怎麼行?”
溫啾啾回頭看了看白瑤,心裡頭也不禁嘀咕,姑姑那一家人之前還說對叔爺爺的财産沒興趣,怎麼現在白瑤這麼積極,看起來可不像是對錢不感興趣的樣子。
三舅也暗暗推了推溫鳴,低聲說:“好好表現,回去給你買新電腦。”
溫鳴不情不願,聽到新電腦三個字,臉色才好了點。
三舅和三舅媽還想拉拉家常,但溫二爺已經閉上眼睡着了,他們也不好把人再叫醒,讓他看看侄孫子和自己年輕的時候是不是真像,隻能幹巴巴的坐着,等溫二爺醒來。
窗戶外有了點動靜,像是樹枝被風吹得東搖西擺,磕到了窗戶。
白瑤把花瓶放在了桌子上,伸出頭往窗外一看,正好見到不遠處的一棵槐樹之後,隐約露出了一抹紅色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