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5頁)

  許七安道:“我有個疑問,為什麼是鈍器,兇手幹着這種勾當,身上自然是帶了武器的。刀劍殺人豈不更加幹脆利索?”

  偏廳内靜了靜,顯然,大家都意識到這個問題了。小李猜測道:“或許賊人最初并不想殺人?”

  “不對!”

  這回,不是許七安反駁,而是王捕頭,他站了起來,眼睛微微瞪大:“鈍器擊中後腦,一擊斃命,是起了殺心的。”

  他坐回椅子,喃喃道:“是啊,為什麼是用鈍器,為什麼不用利器?”

  “除非兇手當時沒有趁手的武器。”許七安道。

  王捕頭眼睛蓦地一亮,像是捕捉到了什麼,但還沒悟通透。

  “還有最後一點,也是我比較在意的。”許七安看了眼卷宗:“死者家人帶回縣衙問審時,張楊氏因為久跪,忽然昏厥,大夫診斷後,發現她懷孕了。”

  “是遺腹子。”

  “真是可憐,孩子沒出生就沒了父親。”

  吃瓜群衆令人讨厭,你一下我一下的插嘴。

  “張楊氏嫁給死者有小十年了吧,怎麼獨獨在這個時候懷孕了?”許七安等他們結束,才有開口的機會。

  “也許孩子根本不是死者的呢?”

  男女身體健康正常的話,不可能十年不生孩子,除非刻意避子。

  其中一方必定身體有問題,所以難以孕育子嗣。而以古代治療不孕不育的技術,雖不是完全不可能,但成功率肯定很低。

  王捕頭呼吸聲一下子粗重起來了,“甯宴,你說清楚,說清楚……”

  許七安喝了口茶潤喉,“也許這不是入宅偷盜案,而是偷情殺人案。張楊氏背着丈夫偷漢子,奸夫要麼是外面的漢子,要麼是死者的兒子。兩人趁着死者外出收租,雙方秘密幽會。誰料到死者竟然提前歸來,當場捉奸,雙方起了沖突,于是奸夫一怒之下,抓起花瓶或者其他鈍器,打死了死者。”

  “張楊氏和奸夫匆忙處理了現場,并将死者拖到院中,僞裝成賊人入宅偷盜。”

  “奸夫既然要幽會,所以提前踩過點,摸清了夜巡士卒的規律,這才沒有被禦刀衛的士卒遇見。如果賊人真的是求财的話,就絕不會選在那天晚上動手,而是會等死者把收租來的銀子兌換成銀票,揣入兜裡就能帶走。”

  “張楊氏給出的說辭,正好是借了收租的東風,把你們的想法往‘求财’這個方向帶。”

  滿屋子的捕快,瞠目結舌。

  “這,這……單憑看了卷宗,就能判斷出兇手?”

  “甯宴,這可不是鬧着玩的,别瞎說啊。”

  “可是,不覺得很有道理嗎。”

  許七安的這番操作,給他們的感覺就四個字:不明覺厲。

  “我隻是根據案件的細節,大膽猜測,這未必是真相,需要去驗證。”許七安回應吃驚的同僚們。

  破案的過程就是收集線索,然後推理分析,最後去驗證;收集證據。

  賊人瞞過了夜巡的士卒……入宅偷盜的時間不對……用鈍器殺人而非利器……張楊氏懷孕……經過許七安的推敲,這些看似無關緊要的細節,彙成了附和邏輯的線索。

  王捕頭感覺自己的職業生涯打開了全新的大門,深吸一口氣,平複激蕩的情緒,細品之後,發現許七安說的話裡,有一點讓自己疑惑不解:“你為什麼會覺得奸夫是死者的兒子?”

  “我懷疑他的理由有兩點。”許七安慢悠悠的喝口茶,在王捕頭和衆同僚急切的眼神裡,徐徐道:

  “死者兒子張獻在供詞上說,當晚他在書房看賬目,沒有和妻子一起睡。既然他是醒着的,又怎麼會聽不到院子裡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