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州官場真是從頭爛到根了。
“誰抓的你?”許七安趁着空隙,問了一句。
“我不知道。”梁有平搖頭,臉上浮現茫然:“那天你們走了沒多久,我驅散鋪子裡的私娼,鎖門離開。剛走出黃伯街,我就被人敲暈了。
“醒來時發現自己被關在一間小黑屋裡,頭套着麻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吃喝拉撒都在小黑屋裡,有人給我定時送飯。再後來,我就被帶去镖局,給送到你們這裡來了。”
“沒看清那人的長相?”許七安追問。
梁有平搖頭。
……梁有平是在我們離開後失蹤的,然後,三天之後,巫神教的人入夢審訊,試探梁有平是否落入打更人手中……因為這三天裡,宋布政使陪着張巡撫外出視察,所以沒有發現梁有平失蹤,直到返回白帝城,才知道小老弟失聯了……對了上啊。
許七安恍然大悟。
張巡撫指頭敲擊桌面,“繼續說。”
“自那以後,我便跟了宋布政使,當時他還不是一州布政使……”說起往事,梁有平眼中流露出追憶:
“随着宋長輔的官越做大,我一個瘸子也跟着平步青雲,成了如今的經曆司經曆,做到了正六品。
“也是宋長輔引薦之下,我加入了齊黨。但這個身份是不見光的,周旻是打更人衙門的暗子,我則是齊黨的暗子。
“齊黨為山匪輸送軍需,必須得過經曆司這一關。這些年,我一直在替宋布政使做事,偷改賬冊,侵吞軍需……”
“之前還口口聲聲說,夢想成為大俠,殺盡山匪。現在卻成了助纣為虐的惡人。”許七安忍不住嘲諷。
梁有平活成了自己最讨厭的那種人。
對于許七安的嘲諷,梁有平選擇了沉默。
張巡撫眯着眼,問道:“那楊川南是怎麼回事?他也是齊黨,為何你們要陷害他。”
梁有平搖頭:“這些我并不清楚,我隻知道他和齊黨走的并不近。宋布政使透露過,楊川南本就是齊黨擺在明面上的棋子,随時都可以舍棄。”
背鍋的……許七安在心裡個楊川南做了定義。
“如果沒有周旻的話,雲州的密謀會一直下去。”梁有平搖頭失笑:“這或許就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說起來,我與周旻關系不錯,散值後經常一起喝酒。
“隻是沒想到他是打更人的暗子,我是齊黨的暗子,要不怎麼說人心隔肚皮呢。”
梁有平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不用張巡撫審問,自己就吧啦吧啦将知道的事吐了出來。
“周旻是個很聰明的人,對數字極其敏感,我們察覺到他發現賬簿不對後,我曾出面拉攏過他,許以重諾……”
姜律中舒服的靠在椅子上,“他拒絕了?”
“沒有。”梁有平嘿然道:“他一口答應了下來,願意同流合污。隻是他沒想到,所謂的拉攏隻是表面功夫,實際上是對他試探,試探他都發現了什麼。
“周旻同樣是緩兵之計而已,扭頭就寫密報把事情抖了出去。”
這才是一個智商在線的暗子的操作嘛……換成電視劇裡的套路,周旻肯定義正言辭的拒絕……許七安借着吐槽讓自己大腦保持活躍,忍不住說道:
“其實他已經預感到你們要殺人滅口了。”
“聰明人自然有聰明人的覺悟,他本來可以逃的,雖然也逃不掉。”梁有平昂起了下巴。
這話似乎是在說他自己,他同樣是那個預感到自己命運的聰明人,既然逃不掉,就懶得逃了。
“東窗事發後,宋布政使就按照既定的計劃,把楊川南推出去頂鍋。一邊暗中布局,一邊等待巡撫大人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