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監正拔下一縷白須,輕輕吐出一口氣。
那縷胡須随風飄揚,越飄越高,忽然膨脹,化作一隻白色大鳥。
大鳥叫聲蒼涼,在空中盤旋片刻,一個俯沖,叼走了監正手裡的脫胎丸。
褚采薇回到房間,低頭在腰間的鹿皮小包裡翻找。
“老師怎麼突然跟我說起脫胎丸,還說送給了許七安……”她一邊抽抽噎噎,一邊找啊找,卻怎麼也找不到脫胎丸。
……
“你就那麼信任魏淵?願意把身上的秘密都告訴他?”
昏暗的船艙裡,楊千幻盤腿而坐,背對着棺材。
許七安是魏淵私生子這件事,他稍稍一想就知道不可信,許七安二十歲,而魏淵二十多年前,就已經在宮中當宦官了。
“爸爸什麼的開玩笑的啦,玩梗你懂不懂。”許七安躺在棺材裡,歎了口氣:
“信任當然是信任的,魏公對我不錯,很願意栽培我。說對我恩重如山也不為過。但其實我有點抗拒把秘密告訴他。”
“為什麼?”
“怎麼說呢,魏公心思太深沉,叫人看不透,你永遠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也就不知道把秘密告訴他後,他會做出什麼反應。”
“這倒是,魏淵和我老師一樣,都是心思深沉到可怕的人。即使是我這樣的手握明月摘星辰的男人,也看不透他們。”楊千幻不解道:
“那你怎麼願意跟我聊這些心裡話?”
許七安笑道:“因為楊師兄是有一顆赤子之心的男人。”
除了愛好裝逼,其他一切都不在乎。
楊千幻點了點頭,又覺得這話怪怪的,“總覺得這不是什麼好話……那有沒有想過離開京城?反正你已經死了,天大地大的,哪都可以去。”
“可我的家人都在京城啊,能回去當然還是要回去。”許七安歎口氣:
“青衫仗劍走江湖的日子,我也向往過。可是不管你走到哪裡,天底下有一個可以随時回去的家,你就不會慌。而我一旦離開京城,可能這輩子都回不去了。”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也許是太無聊了,兩人先是随口扯皮,漸漸的開始說一些心裡話。
“這倒也是,我出門在外的時候,隻要想起還有司天監的師兄師弟,還有老師,心裡就覺得踏實。并不是真的無家可歸,隻是在外遊曆。”楊千幻微微颔首。
許七安嘴上說要回去請教魏淵的意見,其實是敷衍楊千幻的,心裡在權衡坦白的利弊。
魏淵對他好,他知道。但坦白之後,魏淵是選擇重新封印神殊,還是選擇睜隻眼閉隻眼?缺乏參照物的情況下,許七安不敢冒險嘗試。
畢竟又不是魏淵的親兒子。
可他又不舍得離開京城,一時間左右為難。
另外,神殊和尚曾經要求他保守秘密,不能透露他的存在。許七安摸不準把秘密告訴魏淵,神殊和尚會做出怎樣的反應。
你不能因為一位神魔般的高手始終和顔悅色,就真的相信他是大慈大悲的菩薩。
“哎,逼……楊師兄,你成家了嗎?”許七安問道。
“沒有。”楊千幻搖頭:“女人是累贅,我并不需要。”
這樣啊,我還想你和妻子行房事的時候,是不是也不準她看你的臉?如果是這樣,那你隻有兩條路可以走:一,和雲鹿書院的亞聖一樣,成為一個永遠站在妻子身後的男人。二,當一個谷道熱腸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