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第4頁)

  “勝利是靠争取的。”劉禦史一字一句道。

  這時,許七安和楊硯、陳捕頭等人登上城牆,主辦官許銀鑼沉聲道:“接下來,我們就要回京了,回京定鎮北王的罪,為此案蓋棺論定。

  “但在那之前,鄭布政使應該會想先敬幾杯薄酒給城中的亡魂。”

  百夫長陳骁手裡拎着酒壺,邁步向前。

  鄭布政使接過酒壺,再次眺望下方的城池,在祭拜之前,他想留點時間回憶自己的前半生。

  ……

  鄭興懷出生在被譽為大奉兩大糧倉之一的漳州,但他幼時家裡很窮,靠着母親給殷實人家洗衣服,做繡工,艱難度日。

  年少的鄭興懷最期待的是秋收的日子,他可以去别人的田裡撿麥穗。

  撿一籃子麥穗,他和寡母可以喝三天的粥。不能撿太多,不然會被毒打。

  秋收過後,最難捱的是冬天,每個冬天他的手腳都是凍裂的。而她的母親,即使在冬天,為了幾個銅闆,也要在結冰的河邊給人漿洗衣衫。

  寡母就這樣一點一點,給他攢夠了先生的束脩,攢夠了進國子監的銀子。

  鄭興懷16歲進國子監,苦讀十年,元景19年,他金榜題名,二甲進士。

  他馬不停蹄的趕回老家,想把喜悅給母親,想接母親去京城定居,想光耀門楣,讓所有曾經說過冷言冷語的人刮目相看。

  可他看見的是母親矮矮的墳茔。

  寡母去世好多年了,一直沒有告訴他,家書是族人幫忙代寫,因為那個辛苦操勞了一生的普通婦人,不希望影響兒子的學業。

  鄭興懷在母親的墳前跪了一天一夜。

  鄭興懷的仕途并不順利,因為過于刻闆,不願同流合污,他得罪了當時的首輔,被貶到塞北的楚州,當了八品的縣令。

  起初他并不喜歡楚州,因為塞北苦寒,民風彪悍。刻闆的他,也終于開竅了,耗盡積蓄找熟人打點關系,希冀能重新調回京城。

  直到有一年,蠻族騎兵過來打草谷,劫掠數十裡。

  事後,鄭興懷被打發去慰問百姓,視察情況,他走在田埂上,看着被鐵騎踐踏的青苗;他走在官道上,看着被蠻族吞吃隻剩殘軀的屍首;他走進山裡,看見僥幸逃過一劫的百姓,看着他們貧苦和滄桑的臉龐。

  鄭興懷想起了去世多年的母親。

  後來那位首輔緻仕,同窗和好友們在朝中運作,打算把他調回京城。

  但那時候鄭興懷已經不想離開楚州,因為他把所有的精力、心血都傾注在這片土地。

  他是那麼的拼命,時常徹夜不眠的處理政務,似乎這樣,就能彌補他對母親的虧欠。

  時光荏苒,十八年彈指而過,他的大半個人生都交給了楚州,如今卻落得孤家寡人的下場。

  “功名利祿一紙書,不過揚灰于塵土……”鄭布政使悲從中來,潸然淚下。

  酒水傾倒而下,濺起塵埃。

  ……

  很長時間沒人說話,直到鄭興懷情緒穩定,大理寺丞清了清嗓子,道:

  “阙永修已經畏罪潛逃,鎮北王伏誅,但他們的罪行還沒昭告天下,鄭布政使是主要人證,必須随我們回京。但楚州城這般景象,如今的北境,需要人留下來主持大局……”

  劉禦史皺了皺眉,分析道:“楚州城三十八萬百姓慘死,善後之事倒是簡單,隻需安置好這兩萬多名将士便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