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采薇的眼睛裡,倒映出年輕女人無奈又麻木的表情,倒映出孩子對食物的渴望,對饑餓的恐懼。
她緩步走過去,在母子倆面前蹲下來,從随身的鹿皮腰包裡摸出牛油紙包裹的兩隻饅頭。
霎時間,一雙雙冒着血絲的眼睛看了過來,泛着難以言喻的光芒,可怕的仿佛不是來自人類。
年輕婦人接過饅頭,搖醒昏昏欲睡的孩子,急切道:
“快吃,快吃……”
同時,她一邊往嘴裡塞饅頭,一邊抓起了放在身邊的,打磨尖銳的石頭,用兇狠的目光掃過周圍吞咽口水,躍躍欲試的流民。
過程中,她不停的催促孩子吃快點。
褚采薇見男童噎的雙眼翻白,忙取出水囊遞過去,輕聲道:
“慢點,喝些水。”
趁着男童喝水時,褚采薇望着年輕婦人,問道:
“你們聚在此處做什麼。”
在她的所見所聞裡,流民的生存方式大概分三種,一種是落草為寇,洗劫其他百姓,宛如蝗蟲過境,而被洗劫的百姓也成了流民,規模越來越大。
一種是堵在城外,靠着朝廷的施舍度日,或者漫山遍野的找能吃的東西。
一種是應招入伍,成為民兵。
最後這種情況,選擇的人最少,首先是朝廷糧草有限,養不起太多的民兵,其次青州正在打戰,成了民兵,很快就會被輸送到青州戰場。
而這批流民聚在這裡,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坐在寒風裡等死?
年輕婦人咬了兩口饅頭,就不吃了,握在手裡,聲音嘶啞地說道:
“前面六裡外有一座山,山上有山大王,他們隔三岔五的出去搶東西,每次搶完回來,就會派人過來送些吃的。”
年輕婦人見孩子吃完了饅頭,把手裡的那隻遞過去:
“吃吧……”
她接着看向褚采薇,一番審視後,低聲哀求:
“姑娘,你能帶我孩子走嗎?”
褚采薇一愣,她肯定不能帶着一個孩子啊,這男童看起來和許鈴音差不多大,但瘦弱怯弱,明顯沒有許鈴音好養活。
而且她是被司天監放逐之人,四處遊曆,體弱的孩子那裡受得了奔波之苦。
正要拒絕,忽聽年輕婦人哀聲道:
“我快保不住他了,那些人看他的眼神越來越奇怪,昨晚有人悄悄把我的孩子帶走了,還好我醒來的及時,就跟他們死打……”
褚采薇忽然明白她臉上的淤青和手上的暗紅血迹是怎麼回事。
這一刻,褚采薇幾乎無法呼吸。
這時,她耳廓一動,聽見了馬蹄聲。
她起身,朝前方官道望去,看見一支騎隊疾馳而來,為首的是一個穿黑裙的秀麗女子,眉濃眼大,英氣勃勃。
“嘩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