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書丢在她面前。
李妙真低頭看去,是一本薄薄的,幾乎隻剩封皮的書。
“沒了,隻剩一頁了。”許七安望着遠處,低聲道:
“我不想走,但我沒有底牌了,人得承認自己的缺陷,我最大的缺陷就是不夠強。”
趙守贈他的法術書籍,已經瀕臨耗盡。
隻剩一頁是儒家的言出法随。
再好用的東西,也終有耗盡的一天。從奔赴楚州之後,他盡管已經很節省,但用了這麼久,耗的差不多了。
“你在菜市口斬殺兩個國公的時候,怎麼沒見你覺得自己不夠強”
李妙真清晰的看見,眼前這個男人的肩膀顫抖了一下。
她望着他,目光裡有着憐惜和哀傷:
“魏淵死了之後,你的脊梁就像斷了一樣。雖然你裝的發若無其事,但我能感覺到,你慌了,沒了這個靠山,你做什麼事都沒信心了。”
夜風呼嘯,帶着絲絲刺骨的寒意。
許七安輕聲道:“你說的沒錯,以前我能意氣風發,是因為我有太多的依仗。魏公總能幫我擺平朝廷方面的壓力,幫我擋住官場上的陰謀陽謀,給我最好的資源。
“我有什麼疑問,有什麼困難,有什麼不解的困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找他。包括當初紫蓮妖道鎖定我
“魏公統統都替我擺平了,有他在,我做事就無所顧慮。斬殺國公後,皇帝對我一忍再忍,現在想來,不止是因為監正,其中也有魏公的在為我遮風擋雨。他并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全京城都知道我是他倚重的心腹。皇帝也得忌憚他。”
“可他突然說走就走,我,我很痛心,很茫然”
那道身影依舊筆挺,但在李妙真眼裡,卻又顯得孤單。
細數下來,乍一看他外挂很多,靠山很多,其實真正能依靠的,隻有魏淵而已。
監正目的不明,信不過。神殊借他軀殼溫養斷臂,說沉睡就沉睡。隻有魏淵,會不計回報的有求必應,為他遮風擋雨。
他的風光,他的聲望,他的意氣風發,都是建立在有人為他抵擋壓力的前提下。
李妙真咬了咬唇。
頓了頓,他聲音嘶啞的說:
“根本不會有援兵,先帝肯定會從中阻擾,一拖再拖,即使最後有援軍到來,這些人也看不見了。可我不敢說,我一說,軍心就徹底渙散了。
“可我确實打不過努爾赫加,那些普通士卒,什麼都不懂,天真的以為我所向披靡你走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原來那個男人對他真的這麼重要啊,重要到失去了那個男人,他的瞬間垮了。
他是守城士卒們的信仰和依靠,可他的依靠呢
他的依靠坍塌了,他變的慌張,變的惶恐,變的不自信。
再不複當初的意氣風發。
李妙真走了,帶着黯然和失望。
許七安坐在城頭,眺望着遠方夜色。
遠處篝火熊熊,星羅棋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