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裡說着節哀順變,他們陪着這中年男人在棺材街買了一口薄皮黑棺,并香蠟紙燭,紙人紙馬。
棺材蓋子沒合攏,裡面裝滿了東西,斜躺兩個臉蛋子紅紅的紙人。
也不用這林先生操心怎麼搬運。
幾個擡屍匠按照棺材街的慣例,幾人背的背扛的扛,幫着把棺材往他家擡。
走着走着,越走越心慌。
最後進了鎮撫司府衙,有兩個不濟事的,幾乎腿軟得走不動道。
天子近衛,監察百官,先斬後奏。
老百姓怕官,官怕靖甯衛。
這種食物鍊上端的壓迫感,讓幾人大氣都不敢出。
等到進了院子,稍稍松了口氣,才覺得異常。
院子裡冷清得不像話。
沒有賓客祭奠,隻在堂屋中放了一張條案,白瓷盤裝了兩個方柿,幾個林檎果作供。
條案之前,兩隻長凳支起拆下來的門闆。
上面躺着蓋白布的死者屍身,死者腳邊倒扣着一碗白飯。
這樣寒酸簡陋,實在不像是官吏人家。
幾個擡屍匠心裡嘀咕,卻不敢問,一人領了三個銅闆,臨時充當幫閑,布置起靈堂。
一個婦人點起三柱清香,往死者腳邊的火盆裡投了幾張紙錢。
”你倒是安生了,爹娘活着受人白眼可如何是好?”婦人面無表情嘴裡說着。
頓了頓,她忽的笑道:“死了好,死了清靜,死了不必遭人指指點點。”
過了會,那婦人又撲在死者身上罵:“為何早不死?要落到這般田地了才死。”
寂靜靈堂之中,那婦人的聲音格外刺耳。
剛才不知去向的林先生,領着一個道士進來。
道士須發烏黑,相貌堂堂。
幹活卻很糙。
搖着鈴铛,咕噜了兩句,讓裝棺。
竟是打算就這樣急匆匆的下葬。
幾個擡屍匠都覺不妥,但人家家屬都沒說,他們說什麼。
七手八腳的,将死者往棺材裡一擡。
各自拿着挎在肩上的麻繩,套上杠子,去了墳地再落釘。
跟着老道士叮鈴鈴的鈴铛聲,擡着那口薄皮黑棺走了出去。
剛一踏出門檻,就聽後面婦人爆發凄厲的哭聲:“我的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