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青竹神龛中,供奉着小小的木雕。
清泉村的村長,親手為幺女雕刻了這尊小像,并且成為了第一任廟祝。
這小像手工粗糙,但雲洵卻十分開心。
晚上再來找趙鯉時,趙鯉明顯都能感覺到她的好心情。
夜間的水台邊,亮着兩盞小燈。
趙鯉坐在水邊,手裡捧着清泉村産的煮菱角。
沒有沈晏給剝,她吃得有些慢。
一身尋常人家女郎的豆青衣裙,腳浸在水裡。
雲洵趴在她旁邊的水中。
昨日她有了自己的小神龛。
第一任廟祝還是她的親爹爹,待遇自然不同。
今日她已不再赤身裸體,身上套了一條,燒給她的小碎花裙子。
舊時印花花布價格昂貴,這樣的小碎花裙,以趙鯉的眼光看有些過于花哨。
卻是雲洵活着的時候都沒穿上過的好東西。
她趴在水邊,手裡捧着一根加了幹絨草的白蠟。
因沒有骨骼牙齒,就抓着白蠟含在嘴裡嘬。
無骨的腳,水草一樣在水裡蕩來蕩去。
趙鯉曾看她黑發覆面,想給她編起頭發,但雲洵不願。
哪個女孩不愛美,她并不是很願意面對現在的自己。
趙鯉和她兩個坐在燈下,聽着林中蟲鳴吃零嘴,卻也還算和諧。
等到剝菱角剝得指甲都疼了,趙鯉才停下:“阿洵,我明日就要離開了。”
雲洵的動作一頓,忽地遊來,将臉靠在趙鯉的膝蓋旁。
“放心,便是離開了,我也會用水蔔聯絡祭祀你的。”
雲洵是太歲靈媒,介于生與死之間,幾乎擁有無盡的生命。
而趙鯉是人,會老會死。
在這個世界上,分别才是常态,沒有永久的陪伴。
一滴冰涼的液體,滴落在趙鯉的裙上,将她的豆青布裙洇開一圈深色。
雲洵在哭。
趙鯉有些過意不去,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發。
雲洵轉身,棄了白蠟,潛入水中。
穿着小花裙子的影子,一路遊回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