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汐震動胸腔,鲛人在水底交流獨有的聲音傳來。
鲛女魚兒身子一僵,随即面色慘白。
阿汐死死盯着她的臉,一字一頓問道:“你們曾是族中好友,你可有見到阿泫?”
“她是否在這島上?”
鲛女魚兒牙齒得得作響,不知是冷還是怕。
見她回避,鲛人阿汐哪還有不明白的道理。
他仰頭發出慘痛至極的叫聲,朝鲛女魚兒投擲出手中魚骨矛。
鲛女反應不及,剝皮海蟾蜍似的身影擋在她的面前。
“娘……”
鲛女擡頭看見一雙金黃的十字蛙眼。
剛生出來半人半魚的阿鲛時,她便遭到了公婆無盡的磋磨。
鲛族沒有坐月子之說,但她生産第二日就被趕下床,牛馬一樣推動水錐。
鲛女隻敢憎恨這個怪物兒子。
待到整個水生漁村開始采珠,她更加厭惡阿鲛身上,帶着魚腥味的血。
每一次看見,都提醒着她,自己犯下了怎樣的罪責。
在阿鲛短暫的兩三年人生中,他第一次得了他親娘的正眼看待。
雖然,變成此等模樣全賴他娘親所賜。
以身擋住骨矛,阿鲛殘存着的半張像人的臉上,神情呆滞而遲鈍。
他已沒有多少意識,行動全憑本能和鲛女意志而已。
一股股血從他心口,順着骨矛的邊緣湧出。
鲛女心中情緒複雜至極。
當年她身在魚冢之中,獨身一人時,出現在她面前的男人叫她不顧一切。
現在她又是孤身一人,擋住面前的是她的兒子。
可她不會再為誰舍棄任何東西了。
鲛女神情一淩。
阿鲛肩窩的紅色圖騰亮起,受她操縱轉身迎上了一張血盆大口。
阿鲛頭發散開,早從發根到發梢變成灰白顔色,随水波蕩漾。
襲來的惡鲨,咬在阿鲛肩上,擺頭撕咬。
撕裂處已經沒有多少鮮血流出。
阿鲛皮膚肉眼可見的灰敗失活。
任鲛女驅使,已經油盡燈枯的他左支右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