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認出,堂上說話的并不是什麼夫子,而是孫府的管家——孫福。
孫福八年前狼狽帶着妻子前來投奔。
據說是盛京故人。
當時孫農心善,收留了他。
從此孫福便跟了孫農,後來又做了管家,最是忠心不過。
孫福絕不會自作主張,所說所行,必是義父知曉授意。
想通這關節,孫元心更加涼。
無法控制的生出些寒意。
他認認真真地在堂下孩童們身上掃過,辨别哪些孩子在哪些孩子不在。
孩子們都跪在地上聽講,便是連個蒲草墊子也沒有。
但他們沒有一個覺得疼或是疲累。
全都白着小臉,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孫福,一點餘光也不分給旁人。
這些孩童大多都是孤兒,有相當一部分身體都有殘缺。
他們跪在一處,面無表情看着孫福時,莫名叫人心中生出恐懼。
孫元視線在孩子們身上掃了一圈。
他記得全部孩子的名字和臉,大緻一掃,便發現堂下孩童較之三月前少了小半。
且少的,大多都是先天體弱或是殘疾的。
孫元袖下的手不自覺顫抖,回想起了刑室中武成所說的話。
負着手的孫福這時也轉過頭來,他像是才看見孫元一般,親昵地和他打了個招呼。
“阿元來了?”
孫元見他笑容依舊,沒由來心一抖:“福管家,究竟怎麼回事。”
問話時,被罰抄滿嘴是血的孩童孫虎緊緊抱着孫元的脖子,瑟瑟發抖。
孫福卻輕松笑道:“慈育院中孩童過于散漫,得教教。”
他話說得輕松,但看着堂下孩子們木偶人一般的臉,孫元卻說不出話。
許久,他深吸一口氣:“我要見義父!”
對他的要求,孫福早有預料,笑道:“老爺近幾日正在閉關,不見人。”
“阿元,莫讓我為難。”
孫元哪肯善罷甘休。
尋了個地方坐下,将孫虎抱在腿上坐着,給他舌上敷了靖甯衛随身帶着的傷藥。
一邊追問:“義父何時出關,我有要事禀告。”
這時的孫元心中存着一份矛盾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