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也沒浪費地淌下,順着白石祭台紋路延伸。
殷紅的血,讓原本顔色單一的祭台雕塑鮮活起來。
血從上而下,染紅了淩空的日月,染紅了伴日月飛行的神獸,繞過人間彙聚于死地。
刺目的紅,順着陰間頭首分離的亡魂流淌。
趙鯉終于知道自己先前感覺到的違和是為什麼。
隻見血迹蔓延,壁畫上幫助神祇托舉大地的亡魂結成一條鐵索。
最後,血順着祭台淌下。
因微妙的斜度,向着中心的碑林和大鼎彙聚。
一頭頭獻祭的牲口,被宰殺于祭台。
趙鯉清楚看見,血沿地面镂刻的暗渠延伸,最終組成線條複雜的紋路,将整個碑林包裹。
鐘聲忽然停下,風穿過灰白碑林,如哭似泣的嗚嗚聲,響徹整個泰昌殿。
鐵索的最後一環,在大鼎足下形成。
以亡魂、國運之鼎共同結成的鎖鍊,将托舉大地的無面神祇捆住。
這是一位借無數亡魂之力舉起人間的神祇,也是被無數冤魂和大景國運死死墜住的囚徒。
趙鯉失态,遙遙望向泰昌殿二層模糊的人影。
造神,縛神。
何等膽魄讓他們做下這樣的事。
這就是靈氣複蘇後,他們為此界尋到的出路嗎?
趙鯉深吸一口氣,濃烈到嗆人的血腥味充斥肺部。
直到腰背被羅煙杆用刀把狠狠杵了一下,她方才醒神。
趙鯉忙去拉那具已經血流盡,死在祭台上的黑豬。
卻發現自己的手在顫抖。
她的表現被羅煙杆瞧見,老頭漏出些笑意——到底是沒太見過世面。
無視了呆愣遲鈍的趙鯉,他叫徒弟繼續拖來黑豬。
進了祭祀場,這些豬便像是吃了木呆藥,任人拉扯擺布。
羅煙杆還像從前一樣,單手按豬。
不意,從來乖順的豬躺在祭台瞬間,扭頭看了一眼趙鯉。
随後赤紅雙目掙紮了一下。
隻掙紮了一下,仿若瀕死前的求生之舉,卻叫羅煙杆手上失了分寸。
刀尖一滑,抹過自己青筋暴起的手背,捅向趙鯉。
染血的尖耳殺豬刀,是羅煙杆吃飯的家夥,何其鋒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