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後,‘友人’便每夜将灰綠色眼睛湊在木闆縫隙窺視,以額頭撞門,想要進來。
這些日子,老六被‘友人’滋擾得不勝其煩,卻忘了今日是墜入城下的同袍們的頭七。
這世間什麼東西都念不得。
似乎為了回應老六,起霧了……
薄紗似的霧氣,從地底升起,湧動着朝老六包裹而來。
十步之外,垮塌城牆斷處湧上的霧如白色浪頭,翻卷而來。
霧中,可見一些人影晃動。
灰霧如死者的袍袖,迅猛揮卷而來,霧中細碎的呢喃伴随而至。
老六的神經頓時緊繃,他立時爬起來,往角樓跑。
他後頸的汗毛紛紛豎起,甚至能感覺冰冷的氣息呵在後頸。
幾步之外的角樓,是唯一希望所在。
霧氣濃到可以遮擋太陽時,一隻石膏色的手從霧中探出,帶着裂口的指甲隻差一點觸碰到老六的後背。
但這手抓了個空。
老六踢到一塊突出的地磚,向前踉跄摔倒,撲入了角樓之中。
角樓二層的火盆熊熊燃燒。
這手猛然縮回霧中,不敢靠近火光範圍之内。
老六跌入角樓雜物,撞亂許多東西。
但他顧不得看自己的傷勢,翻滾跌爬起身,去搬木闆堵住漏處。
就在他移着木闆堵住的瞬間。
咚——
木闆一震。
老六險些失手将木闆丢開,幸好他體力保存還算完整,急用力頂住。
咚!
外邊又是一撞。
木闆沒撞開,但潮濕處屍體獨有的臭味越發重。
老六抖着手臂支撐。
木闆的縫隙,他瞧見了一隻眼睛。
濕潤環境下,屍骸獨有的黴綠色青苔一樣爬滿眼白。
這隻眼睛盯着老六,撞爛的額頭再一次磕在木闆上。
老六渾身都是冷汗,他兩腮顫抖垂眼回避這眼睛的注視。
以腳尖撥來一根棍子暫支住木闆,又迅速搬來雜物,抵在木闆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