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慘無人道的屠殺中,因昏睡未如尋常孩童般發出哭喊,因而逃過一劫。
早晨,才被僞裝成軍士的柴衡和沈之行發現抱走。
冰晶飄落沈晏手背上,因他幾乎如木石的低體溫許久未化。
沈晏聽見外頭亂起。
他阖目,竭盡全力調動自己這殘破身體中的力量。
恰在這時,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奔來。
沈小公子跌跌撞撞跑進來,他合身撲上,張嘴咬住沈晏手掌。
小孩細細的牙,深深陷入沈晏的掌緣。
沈小公子抽泣一聲,含糊道:“你快醒醒。”
“阿爺叫我來叫醒你,有壞人,快逃!”
碎珠子似的眼淚一串掉下,落在沈晏的掌心。
得了爺爺命令的沈家小公子,越發用勁。
沈晏這才張開眼睛,他垂眼看着沈小公子。
“你為什麼不逃?”
沈小公子見他醒,淚汪汪的眼睛一亮。
“你在我們沈家為客,斷無将客人丢下的道理。”
說着,他擡起袖子一抹眼淚。
“我不會逃。”
他尋到一根對他來說有些沉的門闩握在手裡,護在這個讨厭的人身邊,
沈晏幽深的眸子看着他,搭在扶手上的手食指輕輕動彈了一下,随後是中指……
這時,前院傳來陣陣打殺之聲。
沈家寓居之處簡樸,青石小院十分清雅。
但薄薄的門闆,在對上軍中撞木時便顯得不太夠看。
院門轟然洞開時,沈家老爺子肩頭披着一件外袍獨立堂屋,望着門外站着的人。
穿着一身黑甲的南都王,并未親來。
便是個畜生,對幼年的師長舉起屠刀也是有些顧忌的。
替他來幹這髒事的,是他手下一個周姓偏将。
名位不高,卻是南都王最重用最聽話的獵犬。
這偏将跨進沈家,交叉縱橫着數道可怕疤痕的臉,在火光看着猙獰無比。
見沈老太爺獨站屋中,他客氣行了一禮:“沈老太爺安心,吾等隻誅戮,絕不奸淫虐殺,縱火燒屋。”
“沈家滿門都能保得全屍,也算全了恩情。”